大约因着是最后的道别,花绸十分坦诚,“当初,我想过嫁给你,相夫教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我们俩,实在没法子踏实过日子。你是个心思重的人,我也是,我们俩一个屋檐下,每一天都叫我喘不过气来,太不松快了。”
这话说不清是褒是贬,单煜晗不再追问,龙飞蛇形地题名。花绸接过她的那一份帖来瞧,是标准的小楷,她阖上,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地走了。
这厢又到厅上,请魏夫人署名,那魏夫人一行提笔写字,一行乜眼瞧她,“总算如了你的意了,我倒要等着瞧你往后的好结果!”言讫将帖子狠狠掷在地上。
花绸也不理她,拾起来检看了姓名,原想开口讨要嫁妆,可话悬在舌尖,想一想,又咽下,一行人告辞出去。
那卫嘉拿了二千的宝钞,笑得春风得意,刚下了单府门前的石磴,像是想起来什么,磨蹭着朝奚桓的马车走近。奚桓正搀了花绸上车,扭头见他一张大大的笑脸顶在面前,心里有了数,朝他摆摆袖,“卫兄只管放心,我的票子,下晌就使小厮送到你门上去。”
“嗳、嗳。”卫嘉忙不跌点头,旋即也将袖一摆,“嗨,桓兄弟的为人我信得过,没什么不放心的。你慢去,改日咱们再聚。”
须臾车转两头,花绸靠坐着,心里狠松了一口气,好似抗在肩头的一个几十斤的枷号被撤去,连呼吸都格外顺畅起来。奚桓亦十分高兴,将她揽在怀里,洋洋地抬着下巴,“今日高兴,又是大过年的,我领你到外头逛逛去。”
花绸一双炯炯的杏眼抬起来,“去哪里逛呀?”
“咱们往云林馆去,那里的雪景更甚。”
于是马车当街调个头,往南边去,滑过无数青宇螭吻,苍树梢头,雪影渐容,便是如火如荼的元宵。
按规制,元宵在京官员有十日假,各家得闲,皆往街市上观赏盛景,长街游龙飞凤,各式花灯,东舍多情才子,西邻有意佳人,车阗马咽,好不喧嚣。
这时节,韫倩因有身子,不大能去跟人挤,便闷在屋里,愁锁眉锋,瘦损芳容,欲对灯长叹,反把灯吹灭,静听樵鼓送冬风,独整炭火熏笼,行也无聊坐也无聊,越发懒得动弹。
二更听见众人热热闹闹地观灯回来,不过片刻,又听见二房小妾张罗宴席,使丫头来请去吃元宵。韫倩仍不愿动弹,趟在床上翻转身望丫头,“你去回话,多谢你们二娘好意,只是我晚饭多吃了几口,更吃不得元宵了。”
那小丫头喜滋滋地笑,“二娘晓得太太近来脾胃不好,吃不动这些不好克化的,另备了小席请太太吃。还请了两位女仙来说书,要逗太太个高兴,太太挪动挪动,见天躺着,也不大好啊,瞧太太年节后,又瘦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