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对着戴恩德道谢,戴恩德捋着胡子笑,又和红衣闲聊了几句,大体是问她老家哪里,怎么会去了仙罗等等……红衣一一作答,滴水不漏。
没几天,礼部便传来消息,紧接着太监过来宣旨,身后还跟着一水的老嬷嬷,又带着一群丫鬟、仆妇,把敏华围的团团转。
嬷嬷负责讲习,板着一张脸,给敏华叙述进宫的要则,见到谁要拜,怎么拜,敏华来的路上已经听了一路,自然有些不耐烦,可她越不耐烦,老嬷嬷说的越起劲:“翁主金枝玉叶,可能是觉得老婆子闲言碎语唠叨了,可忠言逆耳,老婆子在宫里呆的久了,见多了犯错的嫔妃被降罪、被关押,发疯的发疯,病死的病死,譬如段……咳!”老嬷嬷打住,斜睨了一眼红衣,“还有下人,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罚去慎刑司,出来后人不人鬼不鬼的,可不是吓唬你们。”
红衣听出其间弦外之音,乖觉的朝教习嬷嬷毕恭毕敬的行礼:“谢嬷嬷指点,听嬷嬷一席话,我们以后进宫也有了方向。翁主她年幼,又远离故土,并非不肯受教,只是沿途舟车劳顿,进京后又水土不服,怕耽搁了吉时,一直不曾歇息过,因此有些迷糊。嬷嬷您见多识广,还请您不要放在眼里,更不要往心里去,咱们翁主不是有意怠慢。实在是身体抱恙。”
嬷嬷的脸色缓和了一点:“翁主贵体,自然得紧着翁主。可有请了御医来看没有?否则到了正式场合再出岔漏,那就不是小事情了。至于吉时,或早或晚,总会有的,不在乎那一时半会儿。”
红衣给敏华打了个眼色,敏华抿了口茶,攒了笑对嬷嬷道:“我适才是有些头晕,此刻好多了,还请嬷嬷继续讲授宫中的礼仪吧。敏华洗耳恭听。”
老嬷嬷把宫里的规矩复述了一遍又一遍,好不容易终于肯停下来歇口气,翁主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太监们单手抬着盘子鱼贯而入,膳食一道道上,这些菜,敏华在仙罗看也没有看到过,虽说一路过来,红衣经常偷溜出去给她买糯米鸡,八宝鸭,还跟她说大覃有多少多少菜系,每个菜系口味各有不同等等,但敏华都没往心里去,只顾着吃,这会子红衣刚试完菜,翁主将将抬箸,就被嬷嬷‘啪’一记轻巧拍了一下,酱香五花肉便滋溜溜又滑进了青花瓷盘里,敏华的眉头都纠结成了山川。
嬷嬷道:“宫妃吃饭尤其讲究仪态,不可露齿,不可出声,脸颊不能鼓动,一道菜不过三口,举箸的姿势要优雅。翁主,再来一遍。”说着,把桌上的五花肉退了下去。
敏华一双眼睛深情的盯着五花肉,抬着颤抖的胳膊,又舀了一碗滑蛋银鱼羹,再退;
夹了一块江鱼腹肉,继续退。
扬州干丝,还是退。
……
满桌子的菜只剩下五道,眼看着酒酿丸子也快要保不住了,难道今晚只能啃地瓜干吗?翁主含着泪,小心翼翼的拢袖举箸,夹了一棵莴笋,慢慢的放进碗盅,银箸没碰着碗璧,没有发出声响,也没有急着塞进嘴里,而是一边抬手捂住半张脸,一边细嚼慢咽,不出半点声响,脸上神色亦无变化,老嬷嬷抬了抬眉,总算不再吱声。
饭毕,敏华和红衣想逛逛园子,可熙顺园说是皇帝在京郊游玩散心的邸林,却是三步一个灯龛,五步一个宫人,走到哪里,都被人盯着,别说翁主了,就连红衣都不自在,想说两句私己的话都不能,因为屁股后头一大堆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