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帝于勤政殿召见司天监神官。
玉衡顺了顺袍子,大步迈进殿内,行礼道:“微臣,参加陛下。”
“平身吧。”皇帝站起来,走下一级丹陛,手搭在一旁的掐丝珐琅夔纹六方亭盖上,缓缓道:“你带她走吧。”
神官一愣:“陛下?”
皇帝故作轻松,眉宇间却透着酸楚:“你不是说她是青鸾,留在宫里,会掀起血雨腥风嘛,你说的对,带她走吧。朕知道你和她的交情。”
玉衡默了一默,直言道:“陛下,臣是说对了一件事情,但却是您的她的感情。”
“您终于知道怕了。”
那一日,玉衡在摘星楼里炼炉,突然一阵火光窜起来,将整个大鼎烧的滚烫,隐隐有爆出之象,灵台郎们急的团团转,差点去请了水龙来。
他预感不好,尤其是是一向霸道的青鸾之气竟有油尽灯枯之兆。
他大惑不解之余,心里惴惴难安,便直奔药局。
青鸾是天命的女主,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要殁了?
等他到了药局,看到她被欺凌的如此狼狈,为保清白意图咬舌自尽,他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她自己要死。
神官想,就算现在醒了,想必本人也没什么求生之志吧?!
他当时手里握着她给的荷包,里面还有她没烧尽的头发,那海藻一样的长发被几个粗鲁的婆子们揪起来,扯得四散凌乱。
一团怒气直冲胸臆,他抬脚欲上前去——不料到底是上苍注定的青鸾,命不该绝,皇帝及时赶到了。
但红衣就像疯了一样。那是一头被伤害过,努力地压抑着桀骜,试着温驯的小兽,却再一次被逼到了极处,于是丧失理智,奋力的撕咬命运。
他没有动,他在暗处观察皇帝,亲眼见证了皇帝是如何救得红衣,那张脸上有怎样的心疼。
他目送着皇帝的背影,看着他抱起红衣疾步往钟粹宫去,没来由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闷闷的。
神官的脸永远波澜不惊,此刻亦掩饰的很好:“陛下是动了不该动的妄念,臣说的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