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问璎珞:“就算病了,不到垂死,你会把阖宫的漫天神佛都给拜个遍吗?”
璎珞被她问住了,红衣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今夜,敢不敢陪我去个地方?”
璎珞自从跟了红衣,就对她惟命是从,点头道:“去。”
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明明怕得很,还要硬撑。红衣觉得好笑:“我若是去地狱呢?”
“那我也去。”璎珞道,“反正您去的地狱,肯定也是顶华丽顶好的地狱。”
“地狱还分好的和坏的?”红衣感到新鲜。
“当然啊。”璎珞小声咕哝,“地狱有拔舌地狱,无间地狱,如果可以,谁愿意去地狱。奴婢进了宫,成天里担惊受怕的,只有跟着主儿,这颗心才能安在肚子里。”
所以红衣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不知道为什么,相比起娇蛮的敏华翁主,红衣更能给她安全感。
“对奴婢来说,宫里就是地狱。”璎珞难过道,“奴婢九岁进宫,小的时候被年长的姑姑们打骂,被老太监们打骂,长大了就由着主子们打骂。主子和主子还分个高下,倒霉的话,被拿来作筏子,不留神命就丢了。反正每时每刻,都是提心吊胆的。”
红衣被她说得有些怔惘,地狱?
不知道是不是她在仙罗过的太苦了,被尹宝镜和张福如折磨的厉害,因此到了大覃的皇宫,她的日子算是平顺,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如流水一般,匆匆过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起,不再抱怨命运的,她总是想要和命运抗争,可现在她很自然的顺着命运的轨迹行走,是什么时候开始顺从的?——她记不清了。她能体会璎珞的感受,她也是这般过来的,可如今竟一点也不惧怕,她想起在悬崖上跳舞时那种失衡,随时随地可能粉身碎骨的惊慌,与之相比,宫里的这些女人算什么?不过是魑魅魍魉罢了。打了杀了便是,死都不怕,红粉骷髅又有何惧!她忽然为自己的冷硬感到心惊,难道她已身在地狱?
她沉默的怅惘很久,直到用膳的时间,扶桑过来请她,她在璎珞的搀扶下,简单了用了一下,扶桑近来格外殷勤,红衣便赏了她一碟松子鳜鱼,她一口都没动过。扶桑喜出望外,连声谢恩。等她退出去,红衣吩咐璎珞:“记得在她的茶水里搁些药,我可不想呆会儿有人跟着。”
“奴婢知道。”璎珞把药粉塞在袖子里。
寒冬腊月里天黑得早,酉时一过,已经伸手不见五指。红衣等云梦台那里熄了灯,便和璎珞从角门溜了出去,两人亟亟赶往净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