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周围的声音渐次褪去了,只剩下自己的极力压制着的哽咽声。
似乎有软绵的声音自春日深处踏露而来,砸在他心头,“皇叔~”
江溆猛地回头,看向那静静垂下的白幡,面上罕见的露出几分无措,“……姜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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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皎月雕琢的面容在梦里凝聚又散开,渐渐的远去了,依稀只能听到她含笑的撒娇,“皇叔~”
江溆猛地惊醒,深邃的眸底褪去了最初的茫然后恢复清明,他动了动有些酸涩的手腕,撩起车帘看向外面。
马车已然进入官道,方才磕到了一枚碎石,将他从梦中惊醒。
车夫回头看他,“侯爷,明日便能到华京了,您着了凉,进去暖一暖吧。”
江溆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放下车帘坐好了,饮下一杯热茶,指尖一下一下的敲着小案。
他在瀚城醒来时,枕边被泪湿了一片,心头那股撕裂般的悲恸依旧清晰,让他觉得他与谢姜的天人永分就在昨日。
他当即快马加鞭从瀚城赶回华京,日夜不休的赶路,终是着了凉,发起了烧,他顾不得别的,依旧是急着赶路。
他要回华京,见一见那个小姑娘。
他想听她再唤自己一声“皇叔”,这样,他才能安心。
既然上天让他重新来过一次,他必须紧紧抓住她。
冬日的寒风肆虐而过,江溆半点睡意也无,靠着车壁眯起眼,指腹细细摩挲着自己的手背。
快了。
他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与此同时,华京的宫中,众人的气氛却是极为压抑,御医们战战兢兢的跪着,一旁的少女哭红了一双眼,不住的扣弄着自己的衣袂。
一片寂静中,医首收回诊脉的手,浅浅的舒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回报,“陛下,殿下受了寒,需要服药,其他并不大碍。”
圣人颔首示意他退下,伸手替床榻上的苍白少女掖了掖被角,示意了一番身侧的太子,太子心下了然,转身去了外殿。
“说吧。”
他在桌案边坐好,沉沉的眸扫过在场诸人,语气中是明显的不虞,“怀玉殿下为何落水?”
现下是深冬,前几天落了一场大雪,到处都凝了冰,确实是不太安全。
但宫中的池塘边都有人专门打理过了,不可能残留什么冰层,且陛下的心头肉怀玉公主在场,众人皆是小心翼翼,绝对不会让池塘边有什么问题。
谢姜此前时常去湖边赏雪,都不曾出过问题,怎么今日多了几个人就落水了呢?
他迫人的气势散出,在场的几个小姑娘和宫人皆是瑟瑟发抖的不敢出声,年幼的甚至已经苍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