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扑上去颤抖着手去擦儿子胸口的血,“快,快去叫御医。”一点一点地将血迹擦去,她渐渐看清了伤口,顿时整个人怔在那里,久久无法动弹。
那是一个字,还没有写完的字。
“平”字差了最后一竖。
李承业的态度很温和,看着母亲,开口说:“松开我吧,还差一竖,写完就好了。”
平儿要他永远只喜欢她一个。
那他就把她的名字刻在心上,这样,他心里记着她,身体也记着她。
董氏心痛得泪流满面,房里的丫鬟和侍卫都看到了,她又急又怕,喝道:“都给我出去!不准任何人进来!”
下人们吓出半条命,很快就退下了。
李承业被松开手,第一件事情就去捡地上的刀,比划着往胸口添上最后一竖,他的手被握住了,抬头看去,母亲的泪水滴在手上,滴在刀剑,和血水融合在一起,滴滴滚落,他表情没有半分变化,将母亲的手拨开,轻声:“让我先写完。”
董氏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睁睁看着儿子在胸口刻完这个“平”字,顿时崩溃:“承业,承业,就那么喜欢她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知道你在干什么荒唐事吗?”
李承业写完字,笑了笑:“这样即便我死了,也和平儿在一起了。”
董氏抚上儿子的脸庞,她知道儿子性格偏执,她猜过儿子会以绝食自杀抗议,也想过对策,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子总有脱下衣服的时候,沐浴的时候,洞房的时候,若被别人看到,到时又该怎生了结?
“承业,你是皇孙,是东宫嫡长子,你生来便该继承东宫的一切。婚配也好,念书也好,交友也好,都应该为这个目的而努力。如今做了这等荒唐事,你在自毁前程吗?”
李承业道:“母妃,东宫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若是觉得我这样的身体不便成亲,自可换个人与尚书府结亲,对王利来说,对象只要是东宫即可。”
董氏狠狠一巴掌打过去。
自小到大,她都是一个慈母,儿子是她半辈子的希望,也是她后半生的依靠,她不舍得动半根手指,即便儿子痴迷绘画,多少年来也不过指责了事,总盼着儿子会幡然醒悟。
董氏又抬手打自己一巴掌,下手很重,半边脸颊立即红了。
李承业一愣,下意识抬起手:“母妃……”
董氏擦干眼泪,自她嫁入东宫之前,她便得知太子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可那又如何?皇上支持这桩婚事,这便是最大的筹码。
作为家中精心培养的嫡女,她并不期待婚姻中夫君的感情,她只要保持自己正妃的地位,保证儿子继承的权力,终有一天她会是最后的赢家。
女人的一生,宠爱不过是镜花水月,随时都会消散。只有地位,才是让人笑到最后的不二法宝。当初看好杜平,是为了儿子的利益。如今结亲尚书府,亦不过是同样的理由。
可是,她怎么就生了一个痴情种子?
她问:“承业,你一辈子只打算为感情而活吗?你对权力真的没有丝毫兴趣?”
李承业道:“我姓李,我自然明白权力的好处,我也喜欢它,可是母妃,我还有更喜欢的东西,对我来说,不值得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