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盯住他看,却始终等不到他抬头正视。
她看着他每一个动作,目光从膝盖移到脸上,一寸一寸,仿佛要盯出一个洞。她静静看着,仍旧不开口,直到她听闻王利在询问试探:“郡主?”
杜平只觉心中有一团火在烧,愤怒快要撕破胸腔。
眼前的王维熙仿佛是个假人带着熟悉的面具,里面那个人已不是她熟悉的那一个。
这混蛋竟然真的跪了?
他跪的是什么?
她曾以为的朋友跪在面前是什么感受?
她宁可他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也不想看到眼前这幕。
倏然,她嘴角扯出一抹笑。
“你觉得自己错了?错在何处?”
终于等到永安郡主开口,却未料到等来的是这一句。
王利皱起眉头,这位郡主着实不懂事,得寸进尺。他儿子已经委曲求全跪在这里道歉,她还不依不饶?或许他走错这步棋了,应该直接到平阳公主面前解释,也省得看无知少女耍威风。
王维熙脑袋动了动,仍然低下:“错在对郡主口出恶言。”
杜平笑了一声:“王公子,”她看到王维熙身体一僵,她又笑了,“抬起头来,看着我。”
王维熙慢慢抬头,进门以后第一次迎上她目光。
他怔住了。
永安眼睛里有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悲哀。
他又垂下眼来。
到底是亲儿子,王利看不得儿子继续受辱,面色一沉:“郡主若是不愿原谅,大可直言,还是你想让犬子一直跪着听你说话?”
王利往常打交道的都是朝廷官员,这种年龄他接触最多的也就是儿女。他自认自己一双儿女都不笨,为人处世也算妥帖。在他的想法里,小孩子间吵架了,一个低头道歉,另一个也该见好就收道声原谅,却不知世上还有刁蛮如永安郡主这样。
杜平转头看他,开口问:“王大人昨日刚从宫里出来?这才想到拎着儿子来道歉?”
王利又惊又怒,脱口而出:“你敢窥视朝廷命官行踪?”
杜平嗤笑一声,好像听到什么蠢话一样:“那天珍奇斋里的人都听到了,你家仆从说老爷从宫里回来后大发雷霆。”她刻意停顿一下,“王大人,你该好好管管府中人的嘴巴了。”
永安郡主口吻淡淡,王利却感觉被人当众扇巴掌。他眯起眼睛,喜怒不辨:“郡主说的是,是我误会了。”
杜平继续问,似乎从没学过怎么含蓄说话:“王大人遇上难题了?想找我母亲帮忙?”
她问的每一句话,仿佛把人置放冰天雪地中,然后一件一件剥掉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