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瞳孔骤缩,在江南的记忆刹那间充斥脑中:那人猖狂大笑的模样,那人忍耐下跪的情形,还有那双桎梏有力的双臂……以及最后,他诈降向南奔逃的结局。
是了,也只有他了。
当初就知道,没能趁机除掉此子,必成心腹大患。
如今果真应验。
她面无表情地沉默片刻,轻笑一声:“算起来黄家也和他颇有渊源,当年是黄总督将他招安。”
黄昌元笑道:“这事儿我已和二伯说过,本该好好收归己用,既不能用,就该处理得干净些。现在倒好,这事儿传到皇上耳里,咱们家又得挨训了。”
他嘴里说着挨训,可脸上半点没有惋惜的模样,似乎没将皇上的训斥放在心上。
杜平:“世伯与我说这些,应该不是为了让我写信讨饶?”
黄昌元挑眉,与她对视半晌,忽地笑了:“当然,不过区区草莽贼寇,怎能让郡主丢了面子?”顿了顿,他颇有深意地朝另一边望去,嘴角勾起,“虽是郡主不经意留下的风流债,黄家愿意替你抹干净。”
最后这句话,颇有挑拨之意。
杜平不悦地瞪过去,还未开口反驳,就被人抢了先。
冯瑛之在茶几下按住她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却足够让她无法抽开。
他眼睛看着黄昌元,微微一眯,随即扬起嘴角问:“敢问黄世伯,风流债是什么意思?”
他开口语调分明徐缓带笑,可杜平的手指忍不住缩了缩。
黄昌元看不到茶几底下的动静,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回道:“江南诸人皆知,张天仰慕永安郡主久矣。”
冯瑛之颔首:“我倒认为,这不该叫做风流债。”
黄昌元捧场接话:“那该如何说?”
“痴人说梦。”冯瑛之淡淡道。
黄昌元哈哈大笑,不管冯阁老对这桩婚事有多不满意,至少这对年轻人对婚事挺中意。
他继续道:“郡主,书信是不用了,凤阳城有人自告奋勇,他愿带人去南越一趟收回商船,我也同意。不过,此人先前与郡主有些过节,担心你趁他离开之际釜底抽薪,等他回来就在江南没了位置,这才想通过我来找你说和。”
杜平立刻猜到是谁,她神色淡淡:“曹子廷?”
黄昌元颔首承认:“说起来,他还是郡主一手提拔上来的。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算了吧,给彼此留条路,万一以后用得上。”
杜平沉默。
黄昌元:“郡主将他仇人派到漕帮,应该能想到后果。如今的凤阳城乱成一团,携刀大汉在路上随处可见,漕帮和洪门时常混战,轻则伤人,重则死人,而且这已是非常克制的情况下。郡主,你忍见江南治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