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跪在地上,请示道:“父皇,冯佑占着内阁首辅的位置,以权谋利,数次与徐氏贼子行以方便。此回西北之行端王也带回确凿消息,徐则与匈族暗通曲款,勾结徐则与串通匈族无异,冯佑身为内阁首辅还敢如此,合该拿来以儆效尤!”
皇帝淡淡问道:“你说给朕听听,怎么个以儆效尤法?”
太子抬头挺胸,眼中俱是光:“以叛国罪论,满门抄斩!”
最后四个字振聋发聩,回荡在屋中久久不息。
皇帝笑了笑,他突然明白之前太子监国时,内阁为何不卖面子处处压制,原来如此,原来是怕储君办事不知变通,索性一开始就分个高低。
既不知睁只眼闭只眼,也不知用人以制衡。
若生于普通人家,说不准还是优点,能得个光明磊落的名声。
可若以一国之君的要求来看,却可致命。
太子看到皇帝的笑意,以为猜准了心思,立刻跳起来主动请缨:“儿臣愿领兵去冯府抓人!”
皇帝喝道:“跪下!”
太子一愣,脑子虽未反应过来,膝盖已经“扑通”一声跪下。他低头,神色不服:“儿臣哪里说错了?”
皇帝看着他:“你在记恨内阁?”
太子抬眸,没说话。
皇帝继续道:“你是不是心里还想把内阁的人都撤掉,换上一批言听计从的?”
太子怎敢承认,慌忙摇头抵死不认:“绝无此想。”
皇帝露出了然的笑容,垂眸阖上杯盖,缓缓道:“能进内阁的,都是有脑子能干事的,朕挑出来的,出不了错。”
太子有些慌了,额头抵地:“父皇挑的,自然是好的。”
皇帝站起身来,踱步走向窗边,望着园中满地金黄,他不禁长叹一声,自古逢秋悲寂寥。他多少猜到冯佑跟徐则暗中有些交情,毕竟最开始制定西北防线时,便是冯佑力挺徐则,主张把杜厉撤换回京。
可他没料到冯佑跟徐则的关系深切到如此地步,甚至在徐则坐大后,还悄悄替他打点麻烦,对着自己阳奉阴违,表面上与徐则不和找他麻烦,暗地里安排亲信上奏给西北铺路。
作为一个皇帝,他最怕文臣和武官勾结,以冯佑的能力足以在朝廷织一张网,遮天蔽日,蒙混圣听。
这样的关系,超出他能忍受的范围。
皇帝突然一阵咳嗽,他扶着窗棂低头猛咳,满脸涨红,一时顺不过气来。
太子赶紧起身上前,扶住皇帝手臂,拍着后背替他顺气:“父皇,您先坐下,别气坏身子,若儿臣说错话,您只管教训,别憋在心里。”
皇帝闭上眼,轻声道:“与你无关。”
他能怎么办呢,一个是长子,一个是臣子,如何选择根本不用考虑。
皇帝睁开眼:“召冯佑入宫。”
冯首辅收到传召,即刻便启程往宫里去,临上马车之际,他脚下一滑险些踩空,在旁的侍从赶紧扶住他,急道:“大人,无碍否?”
冯首辅低头看着鞋履,黑色的料子已有些起毛,可他穿惯了觉得软乎,便没舍得换,可连鞋底都开始打滑,不换便不成了。东西是如此,人也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