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笑容有些恍惚:“你若一年前见到我,就会发现,我跟你很像,不单单长得像,性子也相似。”不像现在,她有些棱角都快被现实磨平了。
杜厉望着她:“你是我的种,当然像我。”
杜平微微一笑,并未多做解释。她想到母亲做的另一件事:“当年你叛逃后,杜家被打进尘埃里,是母亲在皇上面前求下杜严一家性命,为他们在京城赢得一席之地。我曾以为母亲是看在我面子上,无论如何,我姓杜。但是现在,我有些怀疑,她也是为了你。”
闻言,杜厉眼底有光。从初遇相识开始,他们间男女情愫的涌动如此明显。他怎能不知妻子是否爱他?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轻容自然爱我,只是,比不上权势在她心中地位。”
杜平轻声:“你还爱她?”
杜厉沉默不语,这个问题并不难,应该说,很简单。
他从来不欺骗自己。
如果不爱,他不会一直不续弦;如果不爱,他不会这么珍惜这个女儿;如果不爱,他不会在乍闻死讯时撕裂般疼痛。
天上的月那么圆,皎洁流光。
他回忆起那年在徐州剿灭乱党,那日晚上,也是十六月圆夜,乱党勾结内奸,趁他们不备绑架平阳公主。
彼时,他不过一小小守备,可留守人员中就数他官职最高。无奈,他本不善口舌之争,可也只得与内奸周旋。
那一年,轻容刚及笈。
她被内奸勒住脖子,连呼吸都苦难,可坚强得一声不吭。
杜厉头一回对女子生出恻隐之心,说来可笑,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平阳公主,哪用得着他来心疼,可看到她的表情,他心头无端一软。
内奸要求他将在外对敌的将领骗回来,被他一口拒绝。然后,内奸决定鱼死网破,一刀杀死皇帝爱女,让他们即便打胜仗也吃不了兜着走。
杜厉记得很清楚,他当时开口:“闭上眼,别动。”
很简单一句话。
轻容白玉般的面庞都被勒红,只说:“我不怕。”
闻言,他笑了笑。
下一秒,粗壮有力的手臂拉开重弓,瞄准,羽箭疾风般射出。
正中内奸钳制住她的那只手。
几乎同一时间,杜厉手中长刀也已撕破空气,对着内奸当头砍下。他一手将轻容脑袋按在怀中,声音低沉:“别看。”
刀起头落,鲜血四处喷溅,一大片红色喷到轻容的脸上,嘴上,眼睛上。
皎洁月光下,她只着一身素白寝衣,单薄得可怜,随风飘荡出柔美线条。
欺霜赛雪的肌肤上是赤目惊心的殷红,一滴一滴,一块一块,鲜血覆上她无暇白衣,顺着她秀美的面庞,细细流淌,顺着下颚滑到脖颈,一直流入雪白胸口,蜿蜒出一条红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