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天寒且燥,乐枝的喉咙时常干哑咳嗽。
而今日,却万万咳不得。
她端着梨汤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眼眸微抬,望向窗外。
暖阳渐露,将院子照亮。驿馆内的杂役和仆从都起来了,细细碎碎地脚步声传来,同时夹带了些小声议论——
“哎,你说屋里头那个公主,会不会被太子给......”
“胡说什么呢!这次好歹是陛下赐的婚,再怎么说都是太子妃,不至于吧?”
“谁知道呢?那位太子殿下行事谁能猜得到。”
“那倒是。哪像三皇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议论声渐渐远了,乐枝的脸上仍挂着淡笑,可低垂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嫌恶。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呵。
忽然,离姚大步朝她走来,轻声说道:“姑娘,三皇子来了。”
闻言,乐枝微怔。饶是一月过去,她对这个称呼仍是有些陌生。
在过去的十六年里,她早已习惯旁人称呼她“公主、小公主”......
可黎国,已经不复存在了。
不、不该再想了。
她生生将思绪扯回。
离姚和喜婆已经静静退出屋外,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今日,他理应陪着齐国皇帝和皇后在护国寺祈福才对。
可乐枝却知道,他一定会来。
压下眼底因回忆而洇出的湿意,乐枝转身,如往常般展露笑颜。
身披暗青棉氅的男子从屋外走进来,也将隆冬的寒风带进屋里。寒气侵入口鼻,乐枝喉间一痛,不由地秀眉微蹙、低头轻咳了两声。
见状,男子忙将门掩好,再快步走向她,“没事吧,枝枝?”
乐枝抬头,俊朗的脸庞近在咫尺。这张脸上的五官,虽说不出有哪个是令人过目难忘的,可组合在一起,确实令人移不开眼。
——这张,她看了十二年的脸。
“没事的。”乐枝浅笑着唤他:“阿诩哥哥。”
霍诩的脸色闪过一丝惊异之色,这声哥哥已是许久没有听她唤了。今日听来,恍若隔世。
他心口LULU微滞,静默半晌,下意识问:“恨我吗?”
乐枝翘起的唇角就僵在那里。顿了顿,她微微垂眸,轻声回答:“恨过的。”
修长的鸦睫盖住了她低垂的眼眸,也遮住了她眼底闪过的一抹光。
这个回答很巧妙,既没有说不恨的虚假,也没有说恨的决绝。
恨过,代表了曾经恨,却已经过去。
“枝枝......”温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颤。
乐枝抬眼,微笑着冲他摇摇头,“可这一个月里我想明白了许多。阿诩哥哥,我虽还是怪你,可也能理解你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