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他不想看见乐枝此刻眸中的情绪,不论是悲戚、失落,还是伪装的坚强、若无其事,他都不想看。
亦或是说,不敢看。
仔细地给伤口上药,包扎好。霍渡又去药房取了药——
高烧比外伤更严重。
可是,这些为何要他亲自来做?府里又不是没有大夫......
意识到这个问题时,霍渡正背靠床头,将乐枝半扶起,从背后拥着她。一只手虚搭在她肩头,另一只手端着汤碗正准备喂她。
皱了皱眉,他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最合适的词。
——莫名其妙。
霍渡不耐烦地将药碗里的银勺拿掉,不想一口一口喂她。
已经给她当靠枕了,再一口口喂她喝药吗?
凭什么?
她又不是他祖宗!
瓷碗的碗沿贴上乐枝的唇缝,霍渡将碗缓缓倾斜,可昏睡的人似乎闻见汤药的浓苦气味,拧着眉不愿张口。
“啧,不喝?”霍渡呵笑,凑近乐枝耳畔,“那孤就助杨恒升为神翼军统领。”
闻言,怀里的人小脸皱得更厉害。霍渡继续瞎说:“不仅如此,孤还要将储君之位让给霍诩,让他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
听见“霍诩”两个字时,乐枝的身子微颤。随即仿佛听懂了一般,樱唇微张,竟真的一口口将药喝尽。
这两个字,竟能让她在昏迷中都斗志昂扬。
霍渡从衣袖中拿出一颗糖。方才去药房途中,许是鬼上身了吧,他随意喊住一个小厮去拿糖......
剥开糖纸将糖塞进乐枝口中,因苦药而紧蹙的秀眉渐渐舒展。
“有多恨他?”霍渡边问边将人重新放躺到床榻,扯过锦被裹住她,“若他苦苦忏悔,会心软吗?”
因药效而沉眠的人,无法听见和回答他的问题。
霍渡轻笑,桃花眼凝着她病卷的脸色,竟一夜静坐至天明。
*
乐枝转醒时,外头已是日上三竿。身旁空无一人,昨夜睡得迷迷糊糊,她也不知道霍渡有没有回过寝屋。
她惊觉自己这一觉睡得好沉,甚至还在睡梦中生了一场大病。她隐约记得有个仙人救了她......睡着前身上的各种不适也消失了。
杨恒带来的阴霾就此结束。
乐枝不是一个会将自己困于悲戚之人。相反,她会因为悲戚而变得更加坚强。
梳洗后,她将离姚单独唤来——
“离姚,你马上传话给霍诩。告诉他,自昨夜喜宴后,我神思忧虑,以致身心俱伤。如今我只有一个心愿,恳求他让我见姐姐一面。”
乐枝故意选择这个极佳的时间。一来之前霍诩暗杀霍渡失败,反而误伤了她,已经很是自责了。再加上昨日喜宴相见,如今正是霍诩对她的愧意达到最高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