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有些疑惑,刚刚他明明听到了哭声……怎么会这么匆忙地离开?他进入正殿,跪在龙帐之外,叫道,“皇上?”
“沈将军?”龙帐后面传来赵显虚弱的声音,“刚刚是不是有人在这里?不是皇后吗?”
沈括一下子明白了,重重地叹了口气,“皇上,刚刚是凌南在这里。”
龙帐后面的人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轻不可闻地说,“是吗?”
裴凌南从景福宫一路走到宣德门,而后又沿着宣德门外的大道走。她经过林立的店铺,热闹的市集,一路穿过鼎沸的人声到寂静的小路。人与人,有的时候是一个擦肩而过的距离,有的时候,隔着一株花或者一棵柳相望,还有的时候,站在命运的两端。
她走到池塘边,静静地看远处即将沉落的夕阳。
晚风轻柔,几处炊烟,水落红莲,笛声悠扬。
这就是金陵城在繁华的尘世之外,独有的一份安详。
当时只道是寻常,淡而深远,亦如弹指间的地老天荒。
裴大一整天都坐在房间里面发呆,阮吟霄用了坑蒙拐骗的各种伎俩,仍然没能把他从郁闷中解救出来。铁蛋儿是唯一能进裴大房间的人,但前提是他不能张嘴说话。
裴凌南回到驿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
阮吟霄一个人坐在摆满饭菜的桌子旁,很显然,筷子没动过一下。他看到裴凌南,连忙站了起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去看了看金陵城的黄昏,豁然开朗。”
阮吟霄道,“皇后可有为难你?”
“没有,她是一个好女人。我们只是像朋友一般聊了聊。光儿呢?”
阮吟霄凝重道,“在房里,一整天都不出来。你吃过了吗?”
“我去看看他,你先吃吧。”说着,裴凌南便向楼上走去。
裴大坐在桌前,铁蛋儿站在他身边给他墨墨。他只能记得一个模糊的轮廓。如果那夜他更用心些,也许能把全貌滑下来。很粗的眉毛,眼睛很大很亮,眼皮只有薄薄的一层。鼻子很圆润,嘴唇薄薄的,没有蓄胡子。他握笔的姿势已经很老道,只是绘画的技巧还有待提高,线条都是歪歪扭扭的。
他作画太认真,连裴凌南走进来都没有发现。
“光儿?”裴凌南出口叫他,他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把面前的纸揉成了团。
裴凌南转向铁蛋,“铁蛋儿,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少爷说。”
“是,夫人。”铁蛋儿的话很少,但一向懂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