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李建深再次行了大礼,将脑袋磕在地上,道:
“多谢太子殿下,望殿下康健长乐,永保安康。”
李建深转过身来,看着她,看着这个主动要离开的女人,只觉得心里像是咽下了万只苦到极处的果子,难受得紧。
他滚了滚喉咙,道:“除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青葙抬起头来,面上是从未见过的轻松,她想了许久,才终于道:
“殿下,保重。”
这两个字像是一记重锤,重重地锤在李建深的心上,他同她这一年的夫妻,到最后,就只剩下这么两个字。
李建深笑起来,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有的只是对自己的嘲弄。
他转过身去,不再说什么,扬手拨开珠帘出去。
水晶做的珠帘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停止了晃动。
***
醉旺楼里,伙计端着两坛洋河大曲出后厨出来,正遇见进来的魏衍,不禁扯着嗓子道:
“哟,小侯爷,您总算是来了,你若是再晚来一会儿,咱们酒肆的酒都要被楼上那位爷给搬空了。”
魏衍是接到消息,放下手头的公务来的,他扬了扬手,止住了伙计的大嗓门,问:
“人呢?”
伙计仰头示意楼上,“就在上头呢。”
魏衍接过他手上的两坛洋河大曲,示意他不必再伺候了,然后利落上了二楼。
他环顾四周,很快看见了李建深身影,他穿着一身常见的大袖长袍,打扮十分低调,正坐在角落里一杯一杯地往自己口中灌酒。
周围坐着的一些小娘子许是见他一个人在那儿,又生得英俊,便纷纷用扇子遮面,不住偷偷打量。
魏衍快步走过去,将手上两坛酒在李建深面前的长桌上放下,又叫人将四周屏风竖起,正要坐下,却猛然瞧见李建深眉间空空,原先的朱砂痣已经不见了踪影。
魏衍属实吃了一惊,他拦下他的酒杯,看了眼桌上已经空了的坛子,问:
“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前阵子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李建深患了风寒,暂待在梨园养病,一应奏章只需按流程递进去等批示即可,是以他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李建深的面。
如今面前这幅情景,倒真叫他始料未及。
李建深看向他,半晌,方缓过神来,道:“是景明啊,坐吧。”
他拿开魏衍放在他手腕上的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将酒杯放在手中把玩着,皱着眉头将眼神放空。
“你说,这酒怎么就是喝不醉?”
魏衍见状,倒是没有再阻止他,只道:“殿下有心事,自然是怎么喝都不醉的。”
李建深垂下眼帘,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就是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