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巷的宅子还是需要些银子的,并不是十分穷苦的百姓能住的地方,桂花家显得格格不入,许是家中突发变故,可大魏的官府总要给予救济才对,安定知县为人他熟知,并不算什么贪官,不至于在这上头苛待百姓。
桂花见他这样询问,神情里有了纠结与痛苦,良久苦笑道:“让贵人费心了,家父是福州府挖矿的,出了点事,没能拿到那些官员们的凭证,官府不能相帮,多谢这位姑娘的梅花糕,我得先去给我爹送去。”
玉芙听得皱眉,事情远比她想象中复杂,见桂花不愿多提,不好再问下去,靠在先生的狐裘上恹恹地望着桂花远去的身影。
这番话却让温时书想到了公文里的内容,清流党的人曾整理了张林二党涉及到的地方官员。
顶替林涛位置的新任阁老,私下里一直与福州知府交好,但无论何种矿山,都需有朝廷的批文才能开采。若桂花的父亲因矿山事故瘫痪在床,却有些不对了,近几年福州府从未递过相应的折子,这事他一直是了解的,便只能是福州知府私下开采了,此事百姓们若无人授意,必不敢私自进行,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温时书眸色微沉,想起了在云霭山时,林涛逼迫小姑娘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眉。
玉芙心里想着桂花的事,抬眸见先生变了脸色,还以为哪里有不妥,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好半天才敢动了动手指。
“先生……”
温时书收回了目光,松开了握着她的手,温柔地望着她,“我们先回去吧,晚上想吃些什么?”
感受不到他的温暖,玉芙难免有点失落,但也知晓再牵下去会不合礼数,轻声道:“先生做什么都好,我都喜欢。”
直到两人走到书院附近,他才缓缓停了脚步,看着她嘱咐道:“刚才叫做桂花的姑娘,家中经历的事并不简单,你莫要私底下逞强,可记得了?”
矿场事故,是极大的事,为官者想要隐瞒需下很多功夫,能找桂花父亲这种远乡人,估计在开采前就做了充足的准备,其中不乏会有官官相护之事,小姑娘本就成了众矢之的,在朝中官员眼里,已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不能为了帮人,再陷进去新的事件。
她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胆小谨慎却极为心善,见桂花与她有相似经历,难免会生恻隐之心,但这次孩子可不能胡来。
玉芙懵懂地点了头,却不敢问缘由,悄声说道:“玉芙记下了,我都听先生的。”
都听他的?温时书听见这话,不由得笑了,刚才也不知是谁,竟比他还着急先与旁人搭话。
他曲起食指,轻叩了她脑门一下,“嗯,若记不住,学规伺候。”
听他提起学规,玉芙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书院的学规是将四书五经都抄一遍……听起来没什么,却是能将人累瘫的事。还记得柳白与她说过,有位学子曾被罚过,后来手都抽筋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