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椅背,冯番开始沉思,边沉思边摆弄冰碗。
冰碗上结了一层白白的雾气,雾气凝结成小水珠,水珠顺着碗壁往下淌,在桌上印下一个小小的水圈。
他感觉自己给套进了这个小小的圈子里。
但话说回来,这确实是个大功劳,而且几乎不用他费什么力气。
抬手抹去水渍,他终于拿定主意,站了起来:“解姑娘在这里等会儿,我现在就去找傅子平。”
他起身就走,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将李旭给一起拉了出去。
匆匆忙忙下了楼,他对李旭道:“你这事好办了,解姑娘提的要求和这大事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你的事我就夹带进去,叫傅子平一起办了。”
说完,他又心气不平:“姓傅的运气真是不错,今天早朝听说刚被皇上申斥了,结果就有这么大个功劳送到他手上,
要是能偷偷将......”
他抬起胖手,从脖子左边一直划拉到右边。
皇帝对北梁使团是如鲠在喉,尤其是这个成王,文韬武略,比诸位皇子要强上不少。
成王不能死在使团里,若是能将成王钓出来,那死的是谁,就是他们说了算。
秘密处理了成王,那么使团到来就不足为惧了。
李旭送走冯番,感觉解时雨这条船是在巨浪里翻滚,他这位勉强算是站在船上的人,也跟着摇摇摆摆,战战兢兢。
转身要走,他却被陆鸣蝉拦住了去路。
陆鸣蝉的黑眼珠子正盯着他,脸还是那张孩子脸,正处于即将猛烈成长的年纪。
李旭看着他,觉得他比起从前,产生了某种难以预料的变化。
从前陆鸣蝉一看就机灵的过分,带着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坏,然而那些坏都是即兴的,没有目的也没有规划,单纯的就是想要恶作剧。
现在,李旭看着他,忽然感觉他身上张牙舞爪的枝叶正在慢慢收拢,预备着做出某种惊人的改变。
他想干什么?
陆鸣蝉随他打量,自顾自的开口:“李大人,你背过《心术》吗?大姐说你要是没背过,可以背一背,毕竟为将之道,也是为官之道,都当先治心。”
李旭明显一愣,随后怔住,几乎不敢直视陆鸣蝉,脸色也逐渐涨红。
羞愧,实在是羞愧,亏他饱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解时雨这是在敲打他方才在冯番面前的失态。
他几乎要以袖掩面,对着陆鸣蝉长揖一礼:“是,在下谢过解......世子教诲。”
陆鸣蝉昂着头,受了他这一礼,随后就连跑带跳的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