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国公何等聪明的人,听皇帝竟然连话也听不清楚了,心里便有了数。
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听到皇帝没听清楚。
连续死了两个儿子,全都死在云州,皇帝就是一条真龙也给压垮了。
他沉着心,将声音提了起来:“臣略感不适,声音小了,请皇上恕罪。”
皇帝伸出手摆了摆,示意他继续说。
抚国公将河道的事又说了一遍。
“朕,还是太子时——”皇帝努力将话说的字正腔圆,然而一出口,还是像被车轮碾压过,成了扁平一片。
“有一年,河道也淤塞的厉害,又没银子疏通,几个船行为了抢水深的地方,打的头破血流——
国库空虚,是为君者的罪过。”
抚国公仔细分辨他话中的每一个字,随后道:“皇上不必自省,如今银子够用。”
皇上孩子似的笑了一声:“卿云那个媳妇,不就有船行吗,有的她头疼了。”
抚国公听了,也觉好笑,沉着的心松快了一些——皇上还有心思打趣解时雨,可见情形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糟糕。
皇帝让姜太监把账册拿开:“去年还剩多少?”
抚国公答道:“签下来,比估的余出来一百八十万两,其中工部超了二十万两,其余全是西府余出来的。”
皇帝想了片刻:“今年国库余多少?”
“二百六十万两,”抚国公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去年还有欠税五十万两,户部正在清缴,各地春耕顺当,再预备出来四十万两赈灾,这些银子拢在一起,也足够不时之需了。”
皇帝缓慢的嗯了一声,抚国公看出来他还有话要说,等着他开口。
粮草银钱丰盈,原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皇帝却没有笑意。
他费神地抬起头:“从国库拨一百万两,专供西府,随时开支,军费不可省。”
抚国公认真记下。
皇帝又道:“再从内库出五十万两,拨给礼部,用在卿云的婚事上,让钦天监看好日子,礼部按照亲王制来办,老姜,你记着去传朕的口谕。”
姜太监连忙点头,也暗暗记在心中,又擦去皇帝嘴边涎水。
皇帝喘了几口大气,额头上都出了汗珠子,又接着看向抚国公:“你盯着这笔银子,不许他们胡乱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