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漪抬手接过,药膏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正是之前在寺院中被树枝划伤时他给的那瓶。
那时,她还未嫁进周府,还是个对情爱满怀希望的蠢人。
她垂下眼帘,道了声谢,观南不再多留,抬脚往外走去。
……
天即将破晓时,秦漪从噩梦中惊醒,下意识唤出宝珍宝画的名字,待看清所处之地时才猛然想起,她如今已是死去之人。
她强压下心头的苦楚,艰难地从干草堆中爬起来,却在推开门后被眼前一幕给惊住。
本以为观南早已离去,未料他竟当真守了诺言,就这样在门口守了一夜。
他背对着门口,双腿盘坐地上,正如初见时那般安静的在那打坐。
听到动静,观南缓缓睁眼,捡起身前的佛珠起身,“施主昨夜睡得可好。”
秦漪眸色微动,在他看过来时立即将头扭到别处,她知道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定然丑陋无比,她不愿旁人见到,她害怕从对方眼里看到惊愕,更害怕看到可怜和同情。
观南察觉一二,他转过身去,走到墙角处捡起一把生锈的镰刀,又背起躺在地上落满灰尘的竹篓,待走至破落的篱笆小门处才嘱咐道:“施主不妨再歇息一会儿,贫僧去去就回。”
看着他的背影,秦漪动了动嘴唇却终究未说出话来,她亏欠此人太多,而如今,她一贫如洗身无分文,连给他寺庙添香火的钱财都拿不出,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得他这般庇护,更不知自己该以何报答。
在离此处十几里地的地方就是正在办丧事的周家别苑,不过这处院子此前连周老爷和周夫人都不知晓,这里曾是周子濯特意买来与苏月遥相见时的藏身之处,也是后来软禁秦漪的人间地狱。
昨日,周常明听闻秦漪的死讯后晕了过去,而周夫人魏氏则以担心国公爷安危的由头留在了府中。
下人私下里议论纷纷,说她定是害怕面对死去的少夫人才不敢出面,毕竟,秦漪走之前可是坚决要和离的,若非她未妥当处置此事,没准秦漪就不会惨死火海。
而今日,这夫妇二人终是挡不住流言蜚语而现身了。
“府中灵堂已布置妥当,今日便带绾梅回家吧。”
魏氏攥着帕子不时擦拭着眼角,素净的脸上当真浮现几分悲意。
周子濯一袭纯白丧服半蹲在地上,拿起一旁冥钱丢进火盆中。
“不用,绾梅向来喜欢清净,定不愿再折腾,明日就在此处入殓。”
他眸中血丝涌动,下巴泛着青色,一看便是彻夜未眠,魏氏心疼地攀住他肩膀,劝道:“人死不能复活,你可莫要再出事了,娘就你这一个儿子,若你有什么好歹,娘的命也得掉半条。”
周子濯未言语,耳边不时响起抽泣声,他抬眼看去,就见小妹子莹跪在蒲团上,泪水止不住地流,衣衫前头被洇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