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爹喊娘声此起彼伏,顾亭匀便就那样静静地看着。
数年前,他在县衙被人摁着打板子的时候,唯有兰娘与他亲娘李氏在旁边担心他,为他伤心落泪。
那时候他多绝望啊,父亲被人蓄意害死他却无能为力,如今总算是可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徐员外年迈,经不住打,挨了三十板子便没有挺住,徐家一家子都哭得不行,但他们同样也都挨了三十板子,徐柳儿虽还留有一丝气息,可被抓起来往县城大牢里押送的路上因为走不动路又被那些官差打了一顿,最终死在了路上。
她临死之前还在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仗势欺人,缠着爹爹帮她教训顾亭匀的话,是不是他们家依旧是徐家村的富户,而不是如今全家被抄,爹爹惨死,尽数坐牢的下场?
可惜,没有如果。
徐家的事情解决,顾亭匀自然也不想看见王县令,那王县令颤颤巍巍地离开了顾家的院子,裤子都差点尿湿了。
而顾亭匀转身进了屋子,依旧是熟悉的家,屋子虽然破旧,可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兰娘正踮脚把自己藏在房檐下竹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她手上脸上都是伤,却没有来得及顾上。
顾亭匀便静静地看着她,兰娘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转身满是欢喜地坐在床沿上摊开来。
她方才自然也听到了外头王县令对徐家的处置,为大仇得报感到高兴,这些年都未曾这样痛快过。
女孩儿把油纸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这是柿子饼,头一年秋日里我去山上摘的柿子回来家晒的,可甜了!你尝尝?”
带着白霜的柿饼递到顾亭匀跟前,他心中一酸,瞧见兰娘脸颊又消瘦许多,不用想都知道她这一年半日子是怎么过的。
终究是他亏欠了她。
他接过柿饼咬了一口,口中甜蜜,心中却是酸涩:“好吃,你也吃。”
兰娘顿了下,下意识地想反驳,可是再一想匀哥如今这声势必然是得了功名,往后也不缺银钱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欢喜拿起了一块从来都舍不得吃的柿饼轻轻咬一口,甜软的柿子肉让她惊喜得眼中都是色彩。
顾亭匀瞧着她这样,唇角忍不住微微翘起来,他从前就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样子,仿佛什么都好吃,哪怕是一块煮土豆,一只玉米窝头,她都喜欢吃。
可再看到她的手,顾亭匀心一沉,喊人把自己的包袱送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