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娘坐在床边看着康哥儿发呆。
她不知道陆回此时在哪里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婆母现下如何了,又担心全程那么多的病患,今日她被困了一日,那些人也不知道都去了哪些医馆,尤其是几个重症,说不准都已经……
想到这,兰娘心中一痛,她随着陆回学了八年的医术,便是为的救人,可事实上如今就算是她能出去,也不一定能救得了几个。
近来到底是怎么了?陆回也实在是尽力了,好像燕城活该遭灾一般,短短一个多月,死了这样多的人。
而大多医学古书中所记载的理论皆是认为,那些不治之症也都是本气自病所致,治病务求其本,“理,法,方,药”便是最常用的一套法子,但最关键的便是其中选择什么样的法子,开什么药方,用什么药材。
兰娘轻轻地握住康哥儿软乎乎的小手,瞧着眼前的新生命,忍不住去想,若是自己大胆一些,换其他的药物呢……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候,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她只当是顾亭匀派来的丫鬟,因此并未回头。
可那人似乎进来之后关上了门,而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兰娘仍旧不想搭理她,下一刻,那人忍不住啜泣起来。
这声音兰娘有些耳熟,等她一回头,便瞧见了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秋杏?!”兰娘一阵愕然,在一霎眼眶也湿润了。
二人没忍住抱在一起,都落泪了。
秋杏瞧见床上有孩子,不敢大声,又哭又笑:“姑娘,您真的还活着?还活着?我那不争气的堂兄弟把你丢到了一个大夫那里便跑了,我还曾南下来找过你,只可惜辗转许久都没有找到,我心中愧疚至极,此生竟然还能真的见到您!”
兰娘给她擦泪,忍不住笑:“傻子!当初我不就说了,我不一定就能活下来,若是我死了你也莫要担心,你好好活着便是了。你可成亲了?可有孩子?为何会在此处?”
秋杏也擦擦泪冷静下来,道:“姑娘,您走之后,我嫁了人,如今也是有孩子的,原本……那些年……”
她顿了顿,瞧着兰娘,不知道该不该说,兰娘见她似乎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想了想道:“你只管说。”
秋杏想了想,还是说了:“当初您走之后,大人疯了一般,一夜白头,抱着您不肯出门,也不肯下葬,奴婢斗胆求了他,他才把您下葬。后来……便是汪家满门都出了事,汪栗被大人亲手押到了皇上跟前,后来在流放途中死了。而汪琬云……因着有大长公主求情,她侥幸活了下来,可后来奴婢打听过,她被大人强迫着日日跪在庙里给您祈福,眼睛被香熏瞎了,日子过得生不如死,倒也是报应!”
兰娘有些震惊,她初时见到顾亭匀花白的头发时还有些疑惑他为何会成了这般,现在才知道,他竟然是为了她而一夜白头的吗?
而那个汪琬云,不是因为顾亭匀留情才只是剃度出家的么?
秋杏继续道:“这八年,大人四处寻找得到高僧为您超度,可迟迟寻不到您的魂魄,而大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日日……都抱着您的牌位睡,时常自虐,应当是真的对您用情至深……”
可接着,秋杏低声在兰娘耳旁道:“深到令人害怕的地步,几个月前,他竟然亲手挖了当初给您埋的坟,我觉得此人实在是恐怖。也许,能走到如此高位的人,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可奴婢觉得……您与他大约真是有缘无分,您现下也有了孩子,奴婢是理解这种疼爱孩子的心情的。再说了,这天下谁能待非自己亲生的孩子毫无芥蒂?何况他那般喜欢你,定然把这孩子视作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