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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瑜就在这一片战战兢兢的跪拜当中, 冷着一张脸无声站着。他的目光穿过在场那些人, 落在了花宜姝身上。

    花宜姝仍躺在榻上,似乎是羞愧见人,她身子稍稍侧着, 还用团扇挡住了脸,再不复方才惊鸿一瞥时搂着几名侍女“纵情声色”的模样, 而刚刚围在她身边的三名侍女此时全低着头哆哆嗦嗦跪在她附近,衣衫不整浓妆艳抹,实在有碍观瞻!

    李瑜忍无可忍地将视线移开,落到了曹得闲身上。

    察觉到天子目光迫近,曹得闲极力保持镇定,但实际上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今儿个本就风大, 过了晌午后连太阳都没了,阴阴沉沉狂风呼号, 甲板上当值的侍卫都抱怨天公不作美, 屋子里关上窗就更昏沉了, 夫人闲极无聊,便让人来陪她玩闹解闷,虽说动静是稍稍大了一点, 虽说他早就隐隐预料到夫人的性子不是他从前所以为的端庄文秀,但夫人只是在自个儿屋子里听听小曲儿,和侍女们玩闹罢了,他也不好说什么。谁知道陛下会突然闯进来?看见这一幕的陛下会怎么想?

    跟了天子十年,曹得闲不敢说对天子有十分了解, 但少说也有个七八分,他素来知道天子是个正经人,在遇到花宜姝之前,更是从未沾染过儿女情长。犹记得天子十七岁那年一连拒绝了好几个太后安排的侍寝宫女后,先帝便想出个荒唐的主意来,他办了个夜宴,请天子过去,宴上除了他们父子二人,便只有环肥燕瘦的各色美人,有端庄的、灵秀的、可爱的、妩媚的,还有火辣的波斯美女,雌雄莫辨的假太监……天子非但不为所动,还夺门而去,狠狠甩了先帝颜面。

    若不是天子是先帝当时唯一的子嗣,恐怕单单那一次,先帝就能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而今日这情形,与当初夜宴上的何其相似啊!

    幽幽暗暗的屋子里一群人吹拉弹唱嘻嘻哈哈,夫人还左拥右抱乐不思蜀……在天子眼里,怕是和当年的先帝一样荒诞吧!

    完了完了,夫人该不会要彻底失宠了吧!

    难道他又要去船舱底下刷碗了?

    曹得闲悲观地想。

    “这是在做什么?”

    片刻后,曹得闲听见天子开口了,声音低沉冷漠,一听就是在兴师问罪。

    曹得闲忙答道:“夫人……夫人只是在听曲。”

    “朕让你开口了?”

    曹得闲一下住了嘴,立刻压低了身子趴在地上,室内其他人也是噤若寒蝉。

    正当众人恐慌至极,期盼着夫人能向陛下服个软撒个娇时,却听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陛下别怪他们,要怪就怪妾身吧,都怪妾身恃宠而骄,骄奢淫逸,您将妾身打入冷宫吧!”

    在说这句话时,花宜姝仍躺在贵妃榻上不动,手里仍拿着团扇遮着脸。

    曹得闲先是一呆,然后就开始发愁。

    夫人啊夫人,您这是认错还是挑刺呢?陛下早上才被您气了一回,如今再被您这么一气,指不定就将您发配了!陛下眼里容不得沙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