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可以和她并肩进退的,可是他没有。
他本来可以信任她,依赖她,告诉她所有的真相,可是他也没有。
是他把他们母子送到了鬼门关,是他把本来已濒临绝境的居云岫彻底推下了悬崖,是他害得他们的孩子险些不能降临人世。
是他……亲手把自己的家给毁了。
是……这样吗?
战长林双手发抖,筑在心里的最后一道堤岸近乎崩塌。
住持叹道:“万法皆空,因果不空。不戒,一切因果由自生,你纵然不懂,纵然不愿,纵然再有苦言,如今也只能自食此果啊。”
战长林心如刀绞。
住持劝道:“不戒,放下吧。”
放下吗?
他从十二岁起爱上居云岫,十六岁开始死皮赖脸地缠上她,二十岁如愿娶她为妻,二十一岁与她有了恪儿……
离开后的这三年,他日日夜夜盼望能够重回王府,盼望一家团聚,他可以为这一愿去杀人,放火,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以做叛臣贼子,做白眼狼,可以被他们兄妹二人骗被他二人耍。
可是,他怎么能放下?
他怎么可能放得下?
住持再劝道:“不舍智而近愚,不抛迷而求悟,不戒,众生皆苦,唯有佛祖才替你赎清这一切罪孽,听老衲一言,莫再执迷不悟了。”
禅房沉寂,住持一手竖掌诵经,一手敲打木鱼。
梵音缭绕双耳,战长林长出一气,良久后,脸从掌心里抬出来。
烛光昏昏,他一双眼睛漆黑。
“不劳佛祖,我自己赎。”
他起身走向门口。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既然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孽,他种下的果。
那,他吃就是了。
夜幕沉沉,关公庙外飘着诱人的烤肉香,恪儿坐在烤架前,吃完嘴里的最后一口肉后,彻底对眼前的美食失去了兴趣。
居云岫坐在对面树荫里喝酒,没有留意到他的低落,恪儿心事重重,也不知道该问谁,便直接道:“战长林怎么还不回来?”
侍从们闻言一凛,相觑一眼,不敢做声,居云岫恍如不闻,仍在顾自饮酒。
恪儿得不到回应,只能把一切归咎于当事人,生气道:“战长林骗人。”
今日他跟战长林一起在树林里玩耍,本来是极开心的,可玩到兴头上时,战长林突然就停了下来,看着树角嗷嗷叫着的小黑狗沉默,他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可从那以后就不再笑,等玩耍完,留下一句“我去去就回”后,便离开树林上马走了。
琦夜也常常跟他说“去去就回”,可是她总是能很快就回来,哪有像战长林这样久的“去去就回”的?
恪儿不高兴地嘟起嘴,心里第一次对战长林产生了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