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靠在龙椅上,头仰着,疲惫地闭着眼睛,铁青的脸庞上仍然残存着怒意。
赵霁在底下行礼。
皇帝不动,良久,才阴声道:“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赵霁眸光一闪。
皇帝道:“从胤儿开始,你,王琰,昊儿,珩儿……越斗越狠,越斗越乱,这朝堂,还是朕的朝堂吗?”
大殿里是冗长的沉默,赵霁交叠双手,恭谨回道:“陛下是大齐天子,大齐的朝堂,自然只能是陛下的朝堂。”
皇帝睁开眼睛,眸底似缭绕着寒气的深渊。
“你明白朕的意思。”
从居胤暴毙开始,一桩又一桩闹剧相继在他眼皮底下上演,每一次都是尔虞我诈,每一次都有峰回路转,每一次都是所有人在他面前叫冤喊屈,查不到罪证,找不到凶手,以至于所有的闹剧一次次无疾而终,朝臣愈发不合,皇子愈发不亲,到今日,他仅剩的两个儿子彻底反目成仇,而原因,简直荒唐得令他难以启齿。
皇帝心里盘桓着巨大的悲愤和困惑。
赵霁道:“太子与四殿下的矛盾由来已久,三殿下一案至今悬而未决,四殿下受流言所惑,误以为太子包庇王琰,是以对太子怨恨加深,再加今日夺妾一事,新仇旧恨一并,难免怒发冲冠,还请陛下息怒。”
“流言?哪里来的流言?”皇帝眼底寒意不减,“朕早已查过,说过,胤儿之死跟王琰无关,跟太子无关,他凭什么信流言而不信朕,不信他大哥?”
赵霁抿唇:“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四殿下毕竟年幼,会被流言所惑,也是在所难免。”
皇帝目光冷然:“朕问的是,哪里来的流言。”
赵霁蹙眉,心知眼前的帝王已起疑心,双手放下,道:“朝堂之上,波云诡谲,尔虞我诈,不是历来如此的吗?”
皇帝眼神一鸷。
赵霁道:“陛下,天下没有清白的朝局,自古以来,流言便是朝堂的一部分,今日之事,症结只在太子与四殿下二人的私怨上,如果能使二位殿下同心同德,流言自然不攻而破。”
“同心同德?”皇帝怒极反笑,盯着底下的权相,一些尘封多年的画面掠过眼前,“皇家到底有没有同心同德的兄弟,天底下,没人比你更清楚。”
赵霁眉峰一敛。
“先皇没有,不代表陛下没有。”
“不会的。”
当年那一场场的厮杀似蔓草横生,再次疯长于心间,一幕幕血腥的、残酷的情景复苏于目前。
“当年的苍龙军自诩情比金坚,最终还不是毁在至亲手上,别忘了,战青峦这个叛徒,是你这双慧眼相中的,这大齐到底有没有同心同德的兄弟,你最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