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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僧 水怀珠 1026 字 6个月前

    二人驻马于林外山坳处,月光一泻无垠,扶风望着战长林,道:“世子是两年前的春天过世的。”

    战长林握缰绳的手明显一震。

    扶风道:“那年春天,郡主酗酒很厉害,宫里的御医都说再这样下去必定要折寿,郡主不肯听。”

    两年前的立春,长安城里还蓄着厚厚的积雪,有一人以道士的身份造访肃王府,声称有要事见居云岫一面。

    居云岫在香雪苑里饮酒,烈火一样的瓮头春一壶又一壶,底下人劝不动,扈从报信时,她已醉倒在六角亭里,人事不省。

    道士便等在肃王府大门外,一夜大雪后,全身素裹。

    晌午时,居云岫从昏沉沉的梦魇里惊醒,获悉消息后,下令传见。

    道士只在秋水苑屋里待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他离开以后,居云岫独自一人在屋里待到深夜。

    扶风清楚地记得,居云岫传召他时,屋檐上的那轮银月已攀到中天。

    扶风走进屋里,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昔日整洁明朗的主屋里一派狼藉,四处是散落的宣纸、泼溅的墨汁,居云岫颓败地坐在方榻上,双手抱膝,头靠窗柩,如一页纤薄苍白的纸。

    “扶风,我没有哥哥了。”

    屋里还有来不及弥散的酒气在,扶风心痛道:“世子人虽不在,但其魂魄必定一直陪伴着郡主。”

    居云岫没有做声,良久后,她再次用那种悲凉的声调说:“扶风,我没有哥哥了。”

    严风撼动窗柩,案上一页纸飘然落地,扶风一眼看到那上面熟悉的字迹,心神俱震。

    他抖着手捡起那一封信,看完后,终于明白居云岫为何会再一次说她没有哥哥了。

    “雪岭战伤太重,残喘一年后,云老已无力回天,世子在临终前给郡主写下了绝笔信,坦白了雪岭一役的真相,并希望郡主理解公子,莫要再与公子互相折磨。”

    居松关的那封信有一部分是在陈述雪岭始末,一部分是在交代复仇计划,最后一部分是替战长林解释。

    他并没有在信里嘱咐居云岫代替他完成复仇大业,也没有指摘战长林抛妻弃子的荒唐愚蠢,他只是告诉了居云岫苍龙军以前所走的路,以后能走的路,最后殷切地向她提出一点希望,希望她遵从本心,不负此生。

    居云岫几乎是没有犹豫地选择了继续复仇。

    也是几乎没有犹豫地选择了把战长林列入被隐瞒的范畴里。

    “公子当年离开王府,对郡主伤害极深,获知真相后,她心里虽然不再有恨,可仍旧难以释怀,再加上当时情势危急,前途渺茫,郡主为防止苍龙军群龙无首,不战而溃,只能狠心严守世子病逝的秘辛,冒充世子的身份统筹全局。”

    战长林坐在马背上,回想两年前的那个春天,眼圈不住涨红。

    那年春天,他游走于市井,以野僧身份扮疯卖狂,一边躲着晋王的耳目,一边想方设法壮大太岁阁的力量。

    他偷偷回过神医谷一次,那一次,仍然被居松关拒之门外,他没忍住,在心里偷偷地骂了一声“白眼狼”。

    那一次,应该是他最后一次跟居松关一门之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