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远不语,反而让方思文挑了挑眉:“你现在应当身无分文了罢。当初用那半贯钱去码头押个记账先生当,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沈文远咬牙,终于忍不住大吼出声:“你当我不曾想过?我说我是秀才,她们不信!若不是我弟弟病重,我堂堂一个秀才,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那你可曾写过一个字与她们看,可曾用你的腹中墨水狠狠打她们的脸?人若屈从,那也怪不得旁人将你踩在泥里肆意践踏。秀才又怎么样呢?这省府之中,都是秀才。你的文人傲骨,在这一文不值。”
方思文负手,晃着步子离开。
沈文远的愤怒嘶吼全都被扼在了喉咙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这位小姐说的是对的。
可是知道了又怎样?
她现在……已然什么都没有了。
沈文远凄然一笑,仿佛那悬在头顶的烈日都在嘲笑她的落魄。
“那位小姐,前面那位小姐……唉,你等等啊……”
突然,一位小厮猛地拽住她的衣袖,“哎我说,你这人,让你等等怎么听不见人说话呢!”
沈文远一怔,“你……”
小厮撇了撇嘴,从怀里摸出一钱袋子来,“喏,你的。”
沈文远惨淡的脸上滑过不解,“什么?”
“就说了,这是你的。方才你身旁的那位小姐用十两的银元宝押了小,这不是押赢了么,她说让我把赢的银子都给你,我在里头找你半天呢!”
“我?”沈文远愣了,“你,你许是认错了,我不认得什么小姐……”
银元宝…是她?!
小厮死死地皱紧了眉,“说了是你就是你!那位小姐亲自指给我认了的,莫非我还能认错不是?都给你送钱来了你还不要?”
小厮似乎也有些恼了,将银子直接扔进她怀里,转头就走了。
沈文远被砸得一个趔趄,愣愣地望着怀里重若千金的十两碎银,双目含泪。
眼看着赌坊里又陆续出来了人,她赶紧擦干眼泪,想要寻那小姐,却已经瞧不见人了。
……
沈文远揣着银子匆匆赶回客栈:“掌柜的,方才那位锦衣的小姐住在那间房?”
掌柜的嫌恶地看她一眼:“你打听人家做什么?”
沈文远看了看自己这落魄样,尴尬道:“我……我有事同她说。”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位小姐如此作为,说是暗室逢灯、雪中送炭也不足以道这其中恩情。
“那小姐不是咱们客栈的。”
听着掌柜的不耐烦的回答,沈文远只好讪讪作罢。
又心想,她既然在这城中,定还能遇到的……
定能的。
“傍晚将至,你的银子什么时候还上?”掌柜的瘪了瘪嘴,仿佛笃定她还不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