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办不起婚礼的穷人家娶亲,新娘子拎着包袱自己到夫家去了,没有三书六礼、三媒六聘。这是很失礼的一件事,但凡家中有一点余钱的人家,都丢不起这个脸。
如果放在寻常人家,倍受羞辱的自然是女方。但放在皇家公主身上,就要反过来了。公主是君,驸马是臣,公主出降臣子,而非臣子娶公主。
所以真正感到羞辱的应该是谢云殊,以及谢家。
承受最多的谢云殊心态太好,也太温和,他很擅长排遣不好的情绪。
但是谢家其他年轻人不行。
这件事由于是皇帝下旨,碍于圣上和谢丞相,并没有人敢公开说三道四。但前几个月,晋阳公主和谢云殊的孩子出生了,而谢家没有开宗祠请族谱,将孩子的姓名加到族谱上。
于是所有人都大惑不解:虽然有的家族不会将女子姓名写上族谱,但这位郡主是晋阳公主亲生,有着一半的皇室血脉,谢家是疯了不成?
然后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位郡主根本不姓谢。晋阳公主请旨,赐姓为景,并且将她的姓名写在了皇族玉牒之上。
玉牒是皇族的族谱。
无疑,这又让谢家成为了一个笑话。
随着这个消息传出,很多流言也在京中慢慢传开了。甚至有极恶毒的猜测,将新生的小郡主同楚国公府不久之前刚刚更换的那位世子联系在一起。
在场的谢家人中,年纪最小的是三房的一位小公子。感受着那些异样的目光,十分尴尬羞怒,待要起身发作,肩头多出了一只手,那只手将他牢牢按在了座位上。
谢云移盯着他,示意他不要失态。
作为谢家第三代在场最年长的一位,谢云移成功地压制住了其他人,没有让他们轻举妄动。
半晌,谢云移轻轻叹了一声:“云殊实在是很不容易!”
即使是他,也只能忍受那些异样的眼光和猜测一时,然而谢云殊,却是每时每刻都置身其中。
公主府的后院里,除了裴夫人,还有另一位客人。
流言传不进铜墙铁壁一般的公主府,后院里极其安静,只有望舒偶尔发出几声啼哭。
睿王端坐椅中,听着一墙之隔传来的幼女的哭声,微笑道:“听这哭声,想来升平一定生的极其健壮。”
“多谢皇兄夸奖。”景曦随手端起茶盏,抿了口,微笑道,“提前预祝皇兄心想事成了。”
饶是睿王,在即将给予吴王致命一击的时候,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喜色来。他微一举杯,笑道:“你我同喜。”
即使是这一刻,他在面对景曦时,眼底也有一分深埋的防备忌惮。
景曦察觉到了,但她神色丝毫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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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二十二年的除夕夜宫宴和去年相比,冷清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