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天生结巴,她磕磕绊绊说完,立即坐回了火光照不见的阴影里去。
风煊那时候浑没在意,现在才在心中微微一动——这么胆小的姑娘,当时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当着那么多人站起来的?
当时也是因为她开了个好头,士兵们立时争先恐后开口,有的说要回家娶媳妇,有的说要回家抱儿子,有的说要买两块地,有的说要给家里添一头牛,有的说要多砍几个敌人,这样就可以挣军功……
火光映着一张张兴奋的面孔,眼睛里都有明亮的光彩。风煊到现在还记得他们的模样,还记得他们的心愿。
上天垂怜,时光倒流。
重来一次,我必会一一为你们实现。
*
谢陟厘的额角开始冒汗。
她被风煊托着下巴,被迫迎上风煊的视线。
风煊的眼神太过复杂,太过深沉,好像从她脸上看到了过去未来世事沉浮,看起来已经认识了她很久很久似的。
谢陟厘完全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位大将军。
他是皇子,手握北疆军权,她是兽医,手里顶多握着几只猫狗,他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死几百个像她这样的,他们的人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很可能连呼吸的空气都不一样。
在路上认不出一个熟人已经够尴尬的了,现在这个“熟人”就是整个北疆的老大,谢陟厘感觉自己好像被分裂成了两半。
一半绞尽脑汁去回忆两人之间认识的可能性,另一半只想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一了百了。
好在,在谢陟厘撅过去之前,风煊终于放开了手,吩咐道:“人都齐了,便去考核吧。”
谢陟厘跟着大家离开大帐的时候感觉就像离开阎王殿,重新站在阳光下的感觉让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才想起不对。
她一个兽医为什么要参加医女的考核?!
*
医女的考核比兽医要麻烦些。
这次又因为是大将军亲自下的令,显然要留医女在身边服侍,便不能像兽医那般只是口头问一问。
“女子体力不如男子,但精细处却胜过男子,所以照料伤患、洗护换药,由你们来做都比那些男子强。我的医馆里就有好几个医女,做熟了也算是半个大夫。”
曹大夫是当地名医,一到军中便被授了医官之职。这间帐篷里铺开满满一桌子药材,还有药钵药碾等物,看上去俨然是一间小医馆了。
“医女不一定要开方治病,但一些简单的脉相还是要知道的,一些常用的方剂也需背熟,再者需懂得怎么按方抓药煎药。能做到这些便算大体合格,可以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