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傅鱼丽还在油灯底下哆哆嗦嗦地净面卸妆,一面卸一面咬牙切齿:“不能睡……不卸干净……不能睡……我的脸……不能睡!”
谢陟厘感到了由衷的敬佩。美丽固然是天生的,但后天的精心呵护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傅鱼丽终于护好了自己的脸,倒在了床上。
傅鱼丽睡觉了,是不允许旁人再点着灯的,谢陟厘放下手里的医书,正要吹灭油灯。
傅鱼丽猛地坐起来,宛如诈尸一般:“谢陟厘,大将军叫你去点将台干什么?”
谢陟厘心说该来的还是来了。
谢陟厘如实答了之后,傅鱼丽那边陷入了安静之中,就在谢陟厘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听到她发出梦呓般迷糊的声音:“太医院?为什么要入太医院?为什么……他罚我做苦力,却保你入太医院……为什么……明明我更好看……”
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安静下来。
谢陟厘叹了口气。
大小姐你有所不知,实际上我们俩的处境一模一样——都被人逼着干自己最不想干的事。
比如她手里的医书,一个晚上过去了,才看了两页。
……头疼。
*
风煊这次对医女们好像是下了狠手,花娇柳嫩的美人儿们被挫磨得不像样子,再也没有力气收拾打扮,整日灰头土脸的,累到腰酸背疼,腿脚抽筋,满手水泡。
医女们开始哭哭啼啼说不干了。
曹大夫道:“你们要走,可以到我这里领批文,退还本月军饷,便可谴送回家。”
受尽苦楚的医女们立即在曹大夫的案前排起了长队。
谢陟厘:“!”
还有这等好事?
她悄摸摸地蹭到了队尾。
前面的医女皆欢欢喜喜地领到了批文,到了谢陟厘这里的时候,曹大夫却把章子一收:“你的我批不了。”
谢陟厘一愣:“……为什么?”
曹大夫看着她道:“出门右拐,往前十座营帐,再朝左拐,去中军大帐找大将军,知道么?”
谢陟厘伸出去的双手无力地收了回来:“……”
她要是有当面跟大将军辞职的勇气,还会留到今天吗?
“书看得怎样了?”曹大夫随口问,“以后医女的杂事先放一放,一切以医术为先。大将军对你寄予厚望,你可莫要辜负了大将军。”
谢陟厘只觉得这句句如刀,刀刀戳中心口槽,只得拖着两条腿回帐篷继续努力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