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左右无人, 只有路山成靠在下首的椅子上,腿搁着扶手, 把自己摊成了一张扭曲的烙饼。
当日赛马场一战是大捷。
北狄人选了个绝无可能出战的时机, 大约自以为是出其不意,却没想到风煊料敌如神, 不单早有防备,长久以来魔鬼式的练兵也收到了成效, 索文措被风煊所杀, 北狄兵丢盔弃甲,几乎是全军覆灭。
可他们这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失去了主帅的踪影。
当时路山成眼睁睁看着风煊受伤, 不顾一切要往前冲。可在乱军之中, 不单是北狄人强横, 自己这边的人也是一团乱,好几次都是风煊的亲兵无意中滚过来挡住了去路。
等战局已定,整个战场都没有找到风煊。
安氏父子落马, 风煊便是北疆唯一能主持大局的人。若是这个消息放出去,北疆必将大乱是其一,其二北狄古纳定会趁虚而入,京城的太子也不会闲着。
是以路山成和孟泽严锋商量过后,一致同意隐瞒消息,暗中寻找。
风煊在大战之前就有部署,路山成在大营守军政,孟泽去都护府处理民政,严锋则一直留在马场,三个人被分成了三处,路山成连喝闷酒都找不着人。
这会儿看到进来的人是谢陟厘,他微微讶异了一下,便将两眼一翻:“……大将军不在。”
一想不对,“你不是都走了么——”
谢陟厘直接打断他:“大将军要见你,快跟我走。”
她从出门起就没有停过,一句话说得又急又快,还带着喘息。路山成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大将军在我家……”谢陟厘说到这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他快不行了……”
“我草!”路山成一下子蹦了起来,“谁不行了?!”
“大将军……”谢陟厘一面哭,一面道,“他受了很重的伤,马上就要不行了,他说要你去见他,他身边有叛徒,他只相信你一个……”
她说得有些乱,但混乱之中路山成极能抓重点,“大将军让你来带我去见他?那还不快走?!”
谢陟厘原以为她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路山句问都没有多问一句,并且在出门的时候站住脚,道:“有叛徒……自然也就有眼线。不行,咱们得分开走。你去营外二十里处等我,我一会儿就跟你汇合。莫要让人知道你来通知我,务必要和我保持距离。”
谢陟厘第一次见识到路郎将的脑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然后重重点头,并且举一反三,“我知道了,我、我是来拿医书的。”
路山成道:“对,我是去马场找小严子喝酒的。”
*
谢陟厘取了医书,打马到了约定的地方,果然不一时便见路山成跟上来了。
谢陟厘一心赶路,没有留意到路山成的马一直跟在落后她半个马身的位置,及进了院门,也一直贴在她的右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