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因受伤加上劳累过度而陷入昏睡的闻人渊,在一阵凉风中醒来。
此时天色将明,晨星落下,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他发现自己躺在湿软的河岸泥地上。
身上传来些微不适感,让闻人渊想起自己是有负伤,先行确认了下伤势,看见旧疤新伤都有经过处理的痕迹,敷着药。
他抹了把被露水沾湿的脸,手肘在撑起身体时碰倒了身侧那几个装着药的瓷瓶与瓷盒。
精致小巧的瓷器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响声,融入湖水轻缓拍岸的细浪声中。
他在昏黑中环顾四周,见划来这里的小舢板依然停靠在河岸边,唯独不见颜烟。
“颜烟?颜小娘子?”闻人渊站起身,连呼两声,却未得到回应。
东方的天空渐渐明亮起来,他捡起那几只小瓷瓶与瓷罐,发现那些瓶瓶罐罐上贴着字条,标注了药名与用法用量等信息,分装着针对不同外伤的药粉、药丸以及一小盒药膏,显然都是为他准备的伤药。
药瓶附近的泥地上是一堆凌乱的脚印,像是有人在这里踱过步,随后分出一行脚印来,或浅或深地往东南方向的山林间延伸而去。
闻人渊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名伤患似乎是被颜烟给遗弃了。
但他并未因此产生分毫气愤之情。
真是不明白她哪来的胆量,半点武功都不会,也没带着火折,竟敢孤身一人在半夜进这林子。
“真是……”他不知该怎么形容才好,未尽之语化作一声轻叹。
不知道这片山林中是否会有野兽出没,闻人渊终究是放心不下,担心她孤身入林会遇到什么意外。
他整理一番,确认自己所带物品仍旧都妥善地贴身收着后,又将那几只瓷瓶收入怀中带上,沿着那串脚印入了山林。
那脚印入了林中就隐没于草丛之下,不过血盟出身的闻人渊会些追踪技术,靠着观察草叶弯折与沾染露水的痕迹,步子放得很慢,却也是一路追至能看见那渔村的位置。
村口的兴湖支流边聚了些人,村妇居多,闻人渊看了一眼便失去兴趣,考虑要不要进村打听颜烟的下落。
他显然比颜烟更清楚,这兴湖边上的渔村与那群水匪间的依存关系。
渔民与水匪都是靠这兴湖为生,固然是少不了要接触打交道的,这渔村中的村民绝大多数就是那些水匪的家眷。
不知昨夜水寨之事那些水匪有没有传出消息,若贸然进村恐会遭到反制。
但初次离开医仙谷的颜烟可能考虑不到其中的利害关系,见到这渔村说不定还会去村里去找人问路。
在他斟酌那些问题时,有一辆牛车沿着路,朝这片山林疾驰而来,妇人的叫骂声追在后头撵着。
闻人渊这辈子都没见牛车能跑这么快过。
牛车从他身前不远处驶过,车辕上那两个男人的交谈声顺着风飘了过来,让他隐约听见了几个关键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