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冬长舒一口气,她同他生死相依一场,彼时见他因为自己的一杯茶伤重垂危,也不知是愧疚多些,心疼多些,还是唏嘘多些,如今听闻他大好了,那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统统被她抛之脑后,满心满眼尽是不自胜的欢喜。
宣宁古怪地看着她,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溢出的欣然,随她笑笑:“我死不了了,这世上恐怕只有你一人这样高兴。”
他讲着这样叫人听了灰心的话,却神色平和仿佛不是在说自己。
苏小冬听不得他这样说自己,又不知如何开解他,扭头看看落在院子里的日光。
冬意渐浓,那一院的日光其实没几两暖意,可胜在灿烂热闹,叫人看了心里亮堂。苏小冬从凳子上蹦下来,笑嘻嘻地拉住宣宁的衣角,将他往院子里拖:“既然伤好了,那便该出来晒晒太阳。”
宣宁便当真被她这样拽到了院子里。院子里有一棵光秃秃的桑树,细细的树枝仿佛不羁的画笔,就着落在地上的阳光,投下(*▽*)阴影肆意泼墨。
苏小冬眯着眼睛在阳光下伸懒腰,好奇道:“为什么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桑树?”
“为了养蚕。”
“养蚕?”苏小冬困惑地看向宣宁,“鸾凤阁还有这项产业?”
阳光依然明媚,苏小冬却觉察宣宁脸上飘过一层阴翳。宣宁轻轻扶着桑树枝,长密的睫毛低低垂着,苏小冬一时看不清他的情绪,过了许久,他才摇了摇头,沉声道:“没有,如今已经没人养了。”
他抬头看向苏小冬,眉眼温温,风平浪静。
可苏小冬不知怎么就同他心意相通了一般,敏锐察觉到,因为一棵桑树,他突然有些难过。尽管她并不知道他为何难过,毕竟院子里种了一棵桑树,并不是什么该令人肝肠寸断的事情。
“宣宁?”她小声喊他。
他也是听见了的,朝她略略颔首:“今日阳光确实很好,可我不大喜欢晒太阳。”说罢,他慢慢往竹楼走去,竹楼里帘幔飞舞,将他清瘦的身影渐次遮挡,苏小冬听见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登上二楼,听见厚重的石门开启又闭合,她知道他又回到他蛰居的阴暗山洞里去了。
她不知道宣宁为什么难过,她却也忽然有些难过。
冬日的阳光洒在她脸上,温和明亮。她很想同宣宁一起,看看这世间阳光灿烂的模样。
那日之后,宣宁便不再长居洞室之中,于是苏小冬见着他的次数多了起来。仿佛是休养妥帖了,宣宁重新参加到鸾凤阁日常事务中,来寒石院找他的人多了起来,他外出的次数也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