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在屋子里已经关了一个月,纵使苏小冬在窗口摆了几盆花草,怕也是无法润泽久病卧床的人困顿干枯的心。她翻箱倒柜地把最厚的毯子找出来,将宣宁严严实实地裹住,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院子里的躺椅上。
那是苏小冬请岑溪照着她的图纸做出来的一张躺椅,跟她京都的家里摆着那一张一样,靠背支起恰到好处的高度,让坐在上面的人既能看风景,又不会太累,整张椅子都铺了厚厚的垫子,舒服极了。
母亲同她说过,那是她父亲在北境受了重伤回到京都后,舅舅特意给他制的躺椅。他常常坐在那张躺椅上,在无竹居的天井里听母亲絮絮叨叨地说话,后来父亲离世,母亲便将那张躺椅也一并收在了无竹居,她去看过,躺椅上的软垫款式已经很老了,上面还溅落了零星的已经变做深褐色的血迹,可母亲一直没有换。
苏小冬把躺椅摆在院子里桑树旁,扶宣宁坐进去,仔仔细细地给他盖好毯子。
这一日的阳光温暖明亮,落在宣宁毫无血色的脸上,将他的脸色映得几乎成了透明。他许久没有走出屋子,在阳光中阖上眼,眉头舒展开来,苍白的嘴角扬了扬,阳光中细小尘埃漫舞盘旋着,一切静谧而美好。
“阿宁,你喜欢这里吗?”苏小冬拉拉宣宁的手。
桑树周边的一小块地已经被她整理得有模有样。宣宁睁开眼看了看,身边草木茂盛鲜花开得热闹,可他的注意力却并不在满地的花草间,只握苏小冬的手,含笑道:“喜欢。你在哪里,我便喜欢哪里。”
苏小冬侧过身去搂住他的肩膀,埋在他怀里吃吃傻笑。
两人相拥着坐了一会,宣宁从怀中摸出一只竹哨递给苏小冬,指着桑树道:“帮我把它埋在那里。”
那只碧色竹哨苏小冬看着十分眼熟,回想了好一会才想起那似乎是南溪临死时塞给宣宁的。在她困惑的目光中,宣宁只好详细说:“你一会儿会挖出一个木匣子,帮我把它放进那个匣子里,再埋好。”
苏小冬一抖:“那个木匣子,装的什么?”
宣宁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以为匣子里装的东西,苦笑着解释:“只是些在李家村的旧物。我后来回过一趟李家村,全村人横死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山里多财狼野狗,我,我找回去的时候,只剩下一点破碎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