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盛宴最终落个四散逃命的下场,又是可笑又是可悲。
宣宁举着火把往观云台下望了望,火光落在水面上,依稀能看见一艘小小的木舟缓缓从水面划过,趁着夜色向更宽广处驶去。宣宁轻轻松口气,所有人都已经平安无恙地待在小木舟上,过了这一夜,大约便不会有事。
此后天大地大,岁月悠悠,鸾凤阁会渐渐被遗忘,他们一定能过上平静安乐的日子。
他的父亲给他起名一个“宁”字,偏偏他终此一生都无法获得安宁康乐。他知道他留下来断无生机,可若是能换得他最珍视的几个人往后余生好好的活着,他觉得是不枉的。
“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明细风看着宣宁收回火把,目睹了心上的姑娘和自己捧出一颗真心一腔热血的大哥拜堂在先,亲手送他们去做一堆亡命鸳鸯在后,可宣宁神色如常,明细风不禁有些好奇这孩子究竟有没有心。
“那你为什么不走?”、
明细风红唇轻扬,笑得甜美异常:“这是我和哥哥一起长大的地方,便是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宣宁笑笑:“虽然这是我逃了一辈子都逃不出去的地方,可外面的人杀进来见不到我,又岂能善罢甘休?若跟他们一起走,便要拖累他们跟我一道被江湖中人追杀,何苦呢?倒不如留下来帮他们多砍几个人,让他们能走得更远一些。”
“年轻人为了情爱恩义,生死都可以不要。我也年轻过,这个年纪,真是让人嫉妒啊。”明细风迎着风感慨,眼睛闪闪发光。过了一会,她轻轻拍了拍宣宁的肩膀:“走吧,去吃点东西,架还没打到我们眼前呢,攒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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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宁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跟明细风在一张桌子上和和睦睦地吃饭。不仅他没想过,恐怕明细风也没想过,以至于惯于在双风居里扮演母慈子孝的她顺手盛了一碗燕窝粥放到宣宁面前时,自己也愣住了。
外头刀剑铿锵,正是兵荒马乱,偏偏这一对母子间此时生出罕见的温情。
明细风指指那碗粥,幽幽叹道:“你长这么大,我也没喂你喝过一口汤一口粥,这是第一次,大约也是最后一回了。”
那一碗粥算不得什么,偏偏明细风的那一句话戳进宣宁心里。小时候在李家村,他也曾缠着宣凭要母亲,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别人孩子有娘///亲给蒸糖糕煮甜粥,而他只能跟五谷不分的爹爹日复一日吃单调的野菜。后来问得多了,宣凭大概也觉得他可怜,特意去跟邻居学了怎么蒸糖糕。说到底,连宣凭那样通透的人到最后也没明白,宣宁想要的难道就真的只是那一块糖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