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裴景瑶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云肆蹙起眉头眼中担忧更甚,男人却对她笑笑示意自己无事,随后继续努力克制着情绪讲下去。
“我跪了三日,可她却说……说我愿意委身于她的话,她便免费为映儿治病,我说我不愿,她竟当街妄图对我行苟且之事。”
裴景瑶抓住云肆的手忽而一紧,声音隐隐发颤,“我挣扎了许久,才有几个好心之人将她拉走送去官府,映儿的眼睛那夜后便烧坏了,是我耽误了他。”
见裴景瑶抬头看来,云肆垂眸掩住眼中情绪,再抬头时眼中的骇人的阴鸷已然消失。
李二癞死的还是太过轻松,应是将她凌迟的。
云肆指腹轻轻擦过他濡湿的睫毛,口中轻哄道:“与你无关,你已经做的够好了,等回到北疆,映儿的眼睛便能好起来。”
裴景瑶因她的动作闭上双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再睁眼时心中竟有种轻松的情绪,那深埋于心的压抑也少了一丝,原来将深埋于心的事倾诉出口,竟真能令人松懈几分。
“都过去了。”
裴景瑶跟着小声重复了一句,“都过去了……”
他抬头凝视着云肆,表情似悲又似喜。
但真的会过去了吗,裴景瑶抬手抚上自己脸颊的疤,这疤早晚会消失,可有一处却将终身印刻在他身上。
那是烙于他后腰处的奴印,云肆还从未见过,大梁奴籍之人与牲口差不多,都要用滚烫的铁烙印上个烙印。
裴景瑶的手被云肆握在怀里,他心神被唤回,只勾起一丝安慰般的浅笑。
他问云肆是如何寻到李氏药铺的,云肆只好将自己那日上午的行踪细细告知于他,待她讲到一个男乞儿告知她具体地点时,裴景瑶神色惊讶一瞬,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他声音提高几分:“他还活着?”
见云肆神色讶异,裴景瑶沉默片刻,他将当年所有细节都告知于云肆。
…………
那年是个寒冬,在裴晓映被他费力从冰湖中捞上来后便高烧不止,他被湖水浸湿的鞋袜早已结冰,可裴景瑶一步都未曾停下。
他抱着弟弟四处求医被拒,冬日夜间寒凉,他怕裴晓映熬不过这凛冽风雪夜,便带他去了一处早没了供奉的庙内躲避。
那处有许多流浪乞丐都盘踞此躲避风雪,裴景瑶将自己与幼弟的脸涂的脏兮兮,进去后便安静的缩在庙宇最深处。
夜中他尚能照顾好映儿,但在白日时却犯了难。
他要出去为弟弟求医,去那李氏药铺试试最后的机会,可映儿到底是个男孩,他独身一人落在女子居多的乞丐堆中,裴景瑶不敢细想象那后果如何。
他正缩在角落忧心忡忡,只见一抹阴影投在地上,裴景瑶转过头便瞧见一个男子站在他身旁,手上拿着一个早已冻硬的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