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的灯火很旺,红烛在屋内摇曳摆动,洛禾自打开这封信起,眸中的讶异便愈发浓重。
裴景瑶只写了寥寥几笔,他以裴家遗孤之名担保,借余舜岚手中兵符一用,事成之后定当奉还。
洛禾直直望着云肆,手中的力道逐渐加重,他蹙眉问道:“原来是他告知你的,你把他如何了?”
云肆淡声道:“他很好,不劳你忧心。”
洛禾才明白方才云肆那句‘京城总该管得’是何意思,不过是在嘲讽他对裴景瑶的见死不救。
洛禾眼中情绪变化几遭,终而轻嗤一声,似自言自语般轻声道:“他竟这般轻信于你,还是同小时候一般傻得可怜,给块糖便能领走。”
她将银针在指尖转了几圈,感受着洛禾那暗卫若有若无的威胁气息,冷眼看向洛禾道:“你说谁傻得可怜。”
云肆眸中寒色浓郁,却见洛禾直直看向自己,眸中藏着些旁人看不透的苦涩之意,声音也大上几分。
“他若不傻,裴府出事当日便应抛下所有,独身回到他父族所在之州,他尚能安稳无忧活一辈子。可他非要领着他那幼弟为裴府收尸,拖到余生泉发觉有异,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洛禾当年虽被囚于深宫,在他得知裴府被抄家时,纵容有心也无力阻止,余生泉那几年寻机杀了许多忠于皇室的重臣,其余人或谪或贬,京中早已无人敢效忠皇室
洛禾确实顾及着当年与裴景瑶那点情谊,时间匆忙,他为裴景瑶寻了假身份想送他出京,可他也只能保裴景瑶一人。
那日暗卫回来时,洛禾看着被完完整整带回来的身份凭证,沉默许久后便将它用烛火燃尽。
洛禾与裴景瑶生来便是两种人,洛禾可以为了达到目的抛弃身份与家人,可裴景瑶不同,他永远无法做到抛弃裴晓映与无辜惨死的裴家人自己逃走。
洛禾抬眸盯着云肆的眸子,见女人眉头紧蹙,他忽而笑了一声,“你方才不就想问我为何不救他吗,我若真的没救他,他在被余生泉发现那日便该惨死当街了,你以为他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余生泉为何会好心放过两个裴家遗孤,那是洛禾折损一个贴身暗卫的代价换来的。
他尚且囚于深宫自身难保,又如何能保他人的安全,他的苦心培养的暗卫折损一个,便代表着他少了一线生机。洛禾也只能为裴景瑶做到此步了。
云肆轻轻开口道:“他与你不同,他若抛下裴晓映独自逃走,那他便也不是裴景瑶了。”
她说罢看着洛禾脸上的笑逐渐消失,继而蹙眉闭上眼睛,双手死死捂住小腹,眉目间满是痛苦之色。
“石冬草配三味散,虽不能立刻解毒,但也会缓解药性。”
洛禾果然在她说完之后便撑着痛苦之意睁开眼,眼中仍有疑惑与警惕。
云肆垂眸道:“我助你解毒,你将兵符借我一用,待余生泉一死,我便带他离开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