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送清韵回来。”
王海军对这位严肃的童老师望而生畏,挠着后脑勺匆匆跑了。
妇联的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六点,这时候很多人都带着孩子上班的,苗苗不够上育红班前,赵秀云都抱着她到广播室,公社小学还有带着弟弟妹妹上学的孩子。
童蕊让女儿坐着做作业,大人对孩子都有天然的热情。
哪怕是陈蓉蓉都不得不承认,她要是生这么个好看姑娘,死了也值。她摸着肚子开抽屉,找出零嘴来。
“清韵吃糖。”
陈清韵先看妈妈,见她点头才接,还甜甜地说“谢谢阿姨”。
娇娇弱弱的小女孩,本来就叫人怜爱,陈蓉蓉摸着孩子的头发,说:“不客气,阿姨这里还有很多,想吃自己拿。
她怀着孕,胃口好,家里两个挣工资的,还没孩子,填肚子的东西一抽屉都是。
赵秀云都看见上次在华侨商店买的朱古力的盒子了,好家伙,一盒五块钱,人家有两盒呢。怪道家属们老冲着陈蓉蓉说酸话,说她是草窝里飞出的金凤凰,攀上张团长鸡犬升天啦。
这要是只有她一个人挣工资,铁定是舍不得吃的。
级别和工龄挂钩,别看几个干事里赵秀云最小,工龄说不准是最长的,谁叫她运气好,十四岁就有工作。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工作的可贵,这年头城市户口和乡下户口是道天堑,有工作和没工作又是一道高墙。
越过这些,就已经强过世上的大多数人,每每思及此,她都很感激大姐赵秀丽。
娘家人娘家人,想起来总叫人心烦。
赵秀云又琢磨开,要不要写信回去说自己找到工作了呢,打来随军,她就没给家里寄过钱,只有大姐来过几封信骂。
娘家妈不是不想要,是不敢。
乡下彩礼要得高,都是留下来给儿子盖房子娶媳妇的,姑娘出门就是泼出去的水,要是再往娘家拿东西是要叫人戳脊梁骨的。当年方海给的彩礼,赵秀云可是一分钱都没看过,更别提扣下来的大件聘礼,知情的都说她卖了个好价钱。
以前是离得近,扛不住纠缠,没法子才一直给。
现在离得远,找不到人,又知道她连工作都卖,没挣钱捞不到好处,假情假意的嘘寒问暖都不来一句。
赵秀云从前也不是为父母兄弟,是为大姐才花钱的。可钱花得多了,人心也会变硬。
她当妈的人了,总得为孩子想,娘家的无底洞总不能日复一日填下去。就她两个弟弟,那是从不上工的人,年年都是倒欠工分,拿钱买粮。但凡人争点气,她都不会气成这样。
是想起来就叫人生气,索性当做没有这门亲,提也不提,连带大姐都不想联络。
说有什么用,下一封信指定还是要钱。
赵秀云长舒口气,算了算了,还是不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