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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拍拍裤腿,看着自己实实在在伺候一个多月的葱苗,在角落里还算长势喜人。

    地方不大,瓜秧子都架不起来。

    她随手拔掉两颗草,阴影里钻出只大胖老鼠来。

    好家伙,这是偷吃了多少人家的油。

    赵秀云朝它跺脚喊道:“滚滚滚。”

    它也害怕,一溜烟顺着墙根跑了。

    一楼就是这些蛇虫鼠蚁多,烦人。

    赵秀云找到墙边的破洞,先拿石头堵上,跟方海嘀咕说:“回头我上后勤领点水泥,给它填上,你姑娘最怕这玩意。“

    方海闷不吭声,过会说:“你不吃田鼠。”

    没头没尾的,不过这件事几乎是整个大队都知道,赵秀云点点头道:“是啊。”

    她生在建国初,赶上口粮紧张的那几年,队里是连树皮都叫秃噜干净,更别提田鼠这种带肉的,那会她大姐已经嫁到城里,双份工资都握着,填补小家庭填补得起劲,赵家比别的人家宽裕,养活老小不成问题。

    赵秀云吃过苦,也没吃过苦,田鼠这玩意属于她看了就怕,吃就更不要说。

    那会她奶奶还在,老太太寻思不知道是什么不就能吃了?瞒着叫她吃了一块,吃完才说。

    她当场给吐的,回家还病三天,消瘦一大圈。

    当时满大队都说,赵家这金凤凰,是要进城里过好日子的,吃不了乡下人的罪啊。

    有嘲讽、有不屑,反正都觉得她娇贵。

    娇贵来娇贵去,原来看一眼老鼠都抖抖的金凤凰,落在他方海的门槛上,也没甚好娇贵的。

    多少年的老黄历,赵秀云想起件事来,说:“禾儿两岁多的时候,手痒,路边看到什么都扒拉,有天不知道从哪揪出只死老鼠,死不肯放,叫我硬抢下来的。”

    那会那样胆大的孩子,现在是看到老鼠吓得能叫。

    胆子那样小的妈妈,现在……

    方海忽然盼着闺女一辈子都害怕。

    赵秀云不知道一件小事能让他想那么多,麻利干自己的活。

    鱼骨剃了,骨头炖汤,肉剁成泥做丸子。

    孩子爱吃丸子,拿筷子串一串当糖葫芦吃。

    就是做起来费劲,得剁好一会。

    方海是个不能干坐着的,一只手也非要抢活计。

    赵秀云却不过,说:“行行行,你来行了吧。“

    倒要看看他能干多久。

    她也是闲不住的,放下菜刀,就去擦桌子擦椅子、扫地拖地、整理床铺叠衣服,花蝴蝶一样满屋子飞来飞去,方海每次回过头都能看到她在干不一样的活。

    他放假少,觉得自己平常已经很能体谅人,洗碗、洗衣服都做,都不知道家里除了这两样还有这么多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