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落自顾自坐到椅子上,连眼皮都不愿翻,淡淡地答道:“家里有事,就回来了。”
说到这,宋枝落从怀里掏出一副卷轴,搁到县太爷桌上,“这是上个月调职的黄大人的画像,你叫人封一下就可以入册了。”
县太爷习惯了宋枝落冷清的性子,没多话接过画像,然后叫住抬脚想走的宋枝落,“哎,等一下,你回来得正好,本官刚审完一宗案子,需要你帮忙作个像。”
宋枝落转身,看着县太爷将一张按了手印的诉状交到她手里。
“昨天城西发生了一件命案,按着死者娘家人的口供,应该是丈夫杀人后逃跑了。本官需要你把嫌疑犯的像画出来,张贴在城门口。”
宋枝落睨了他一眼,“现在就要?”
县太爷被她的眼神看得莫名发怵,声音不由地弱了几分,“事不宜迟啊。”
“行吧。”
宋枝落说完,折进正堂右侧的一个二十平不到的小房间,只有一张暗花大理石大案,和一把椅子。大案上立着一横长式笔挂,而在笔挂上一字悬开六七支镶银小墨笔。
她拉开左手边的抽屉,取出一个檀木盒,择了两三支小墨笔,放在第一层。然后又在第二层、第三层里放上取水槽和颜料。
东西准备齐全后,她才慢悠悠地回到正堂,依着供词,描画了一盏茶的时间,净白的纸上跃然出现一张粗犷的脸,浓眉大眼,带着凶相。
县太爷举着画完的稿纸,啧了两声,“这个杀妻弃子的畜生。”
“人还没抓到就这么笃定?”宋枝落撇了他一眼,淡声问道。
县太爷脸色一僵,干笑道:“人可貌相。”
回到西厢院的时候,宋枝落迎面碰上了端着药的烟儿。
烟儿低声提醒道:“小姐,该喝药了。”
宋枝落接过瓷碗,却没有急着回房,“明天陪我去趟珞街。”
“好。”
喝完药,宋枝落和衣睡了一会,到了未时,被烟儿轻声叫醒,“小姐,今天是沈老爷的寿宴。”
宋家和沈家一直有生意上的来往,这次沈老爷大摆八十寿宴,自然邀请了宋家赴席。
宋枝落捻了捻眉心,从床上坐起,缓过神后才走到镜妆台前。
束起青丝,盘了云鬓,剩两缕垂下,细描黛眉,粉黛轻施。
换一袭红裙,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黄昏。
斜阳打在院落里的那棵香樟树,在参差的石板上投下斑驳树影,错落的盘根堆积起一秋天的落叶。
车马早已备好在宋府门口。
到城西沈家也就两三公里路,老远的,就瞧见了火红红的一簇。
沈家祖上是一代有赫功的文武大臣,到沈祉礼这一辈开始下海经商,以接手军用粮饷生意为主,也算是家大业大。
偌大一块黑铜红木匾上刻了金字两个,两边飞檐悬挂六个喜红绣球,垂下的红色锦缎在粉黛前宛若熠熠,大门前沈家大公子沈桓羽一袭红袍锦绣,喜迎各方来宾。
沈府内显然是几番装饰的。和大门口一样的大红的锦丝绸缎系在朱漆木栏上,方圆几里的大院子早早搭起了戏台子,红锦幕帘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寿”字,几桌的客人已经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