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潇刚刚遇刺,正是惊弦紧绷的时候,那些护卫不疑有假,依令从门口撤进来。
安排好这些,姬无剑不放心姜姮,又回到雅间。
她换下了阔袖累垂的月白绫裙,改穿对襟旋袄,系一条石榴褶裙,云髻也重新挽得低低,将耀眼的珠玑宝钗全部拆下来,周身上下,只有手上一对金镯首饰。
那金镯是从前客居靖穆王府时,她过十四岁生辰父亲托人从闽南捎来的,不是梁潇给的。
姬无剑未再置言,先去看了看伏在榻上安睡的梁潇,探他的鼻息,又查看了他的身上,确认无新伤,才帮着姜姮把轩窗大敞。
姜姮拎起裙摆将要跳下去,姬无剑道:“王妃,您想清楚了吗?外头可没有王府里的锦衣玉食,荣华安稳。”
姜姮轻蔑勾唇,毫不迟疑地跳下去。
为着这一跳,这些日子她在府中练了许久。她本就是武贲世家出来的,骑射武艺皆是自小练起来的,哪怕荒废了七年,总可慢慢拾起来。
姬无剑方才出去召护卫的时候趁乱给姜姮备了一匹马,就拴在酒肆前的木桩上,姜姮解开缰绳,翻身而上,趁着夜色直奔城门。
那玉令是辅臣才会有的,以示天子恩宠,人臣权柄,守城厢军本该立即放行的,可一见是个女人,却开始迟疑,多盘问了几句。
距离梁潇晕倒已过去半个时辰,姜姮心中焦虑烦躁,敷衍了几句,不客气道:“你们已验过玉令,若不放心,可去王府亲自向殿下求证。只一点,殿下派给我的是紧急要务,若耽搁了,全是你们的罪责。””
厢军久闻靖穆王的凶悍狠戾之名,打了个哆嗦,忙大开城门放行。
姜姮不记得城外的路如何走,也不知该去哪里,可甫一出城,她便立刻扬鞭狠狠抽下,朝着随意选出的、未知的方向奔去。
她不知道路的前方通往何处,但知她是离梁潇越来越远了。
真好。
骏马踏月疾驰,夜风自身侧飞掠,撩起衣袂翩跹飞舞,她禁不住笑了,发自内心全然轻松地笑。
这感觉真好。
她没命地跑,跑了整整一夜,朝光自天边漏隙洒下,云霞出海曙,大地正从暗夜中渐渐苏醒。
一路上她都在想该去哪儿。成州肯定是去不得的,梁潇一旦发现她不见了,肯定首先往成州派人。
可除了成州,她可以说是举目无亲,去哪里都一样。
这样稀里糊涂地跑,人受得住,马却有些受不住,姜姮怕把马跑垮了,经过郊外石亭后发现了一座邸舍,便就此停下,想着歇半个时辰,知会堂倌给马喂草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