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再回府衙时已是亥时,她往常是要每天沐浴的,兼之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浑身黏腻腻的,十分想泡在热水里彻底清洗一番。
她当然不能去使唤府衙里的人,自己拿木盆去院里打了井水,一点点地擦拭身体。
做完这些,脱下外裳,便上床睡觉。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一躺下便昏沉沉地瞌睡,睡得十分酣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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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潇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的。
从昨夜到今夜,不过十二时辰,于他而言却如经年般漫长煎熬。从最初醒来,发觉姜姮跑了而雷霆震怒,喊打喊杀,到如今,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姬无剑不承认是与姜姮蓄谋已久,他说姜姮用金钗抵着梁潇的脖子,威胁他,若这一回不成,总有一天要与梁潇同归于尽。
他是在保护梁潇。
梁潇只觉得荒谬,派人把姬无剑关押起来,急召兵马司,让他们火速出城捉拿姜姮。
当然不能说是靖穆王妃出逃,对外只宣称王府丢了个侍女,顺走主人价值连城的珍宝,靖穆王大怒,誓要将这侍女找回。
梁潇不信姜姮能从他的手掌心里逃脱,她七年没出过门,更不可能有籍牒和路引,身边亦没有亲人,这偌大尘世,不可能有她的容身之地。
待日子过不下去,说不定她会自己乖乖回来,跪在他面前乞求原谅。
梁潇这样安慰了自己一通,心里好受些,脸上的煞气亦缓缓消散。
他看向书案前的虞清。
左翎卫将军虞清是梁潇还在做王府公子时的护卫,自他得势,便一路提拔虞清,直至今日,平步青云,位同河东道驻军副帅。
虞清今年刚二十五岁,多年戎马倥偬历练下来,远超同龄人沉着老练,向梁潇建议:“要不要派人去成州看看?”
梁潇仰靠在太师椅上,缓缓摇头。
没有这个必要,姜姮不会回成州的,她这些年最怕的便是因为自己而连累父兄。
梁潇倏地想到什么,抬手抵在额前,目中流转着森凉残忍的光:“倒是可以把姜国公和姜墨辞请来金陵小住。”
虞清猛地一颤,忙道:“姜大公子倒罢了,只是国公腿脚不灵敏,还是……还是不要折腾他了。”
他是习武之人,当年在王府时就对镇守闽南边陲的姜国公姜照的大名如雷贯耳,他整军有方,行军如神,他镇守闽南的二十年,边陲之境安享太平,凡祭出姜照大名,必令敌军仓惶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