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夕阳沉暮,檐下绚色晕染,崔兰若起身要告辞。
姜姮凝着她那张娇媚稚弱的脸,心中不忍,拉住她的手,道:“我虽然救不了自己,可我能救你,你若不想回去,就不必再回去了。”
崔兰若脸上挂着温恬的笑,笑着摇头。
“没有那么容易,我在长垣还有在乎的亲人,除非能想个办法彻底脱身,否则……不行。”
姜姮只记得崔兰若曾说过,家里人为攀登云梯而出卖女儿,她提起来也是冷讽鄙夷的,以为她早就不在乎了。
崔兰若道:“我家里情况是很复杂的,等改日跟你说。”
姜姮扶了扶她鬓边歪斜的金钗,笑说:“好啊,那你明天再来,我等你。”
目送着崔兰若的背影显示在廊垣尽头,姜姮才回来,冲侍女道:“我有些饿了,想吃一碗鹌鹑肉羹。”
侍女罕见她主动要吃食,忙殷勤筹备,除了一碗鹌鹑肉羹,还另配了些酱茄瓠,油泼嫩笋,糟苜蓿等爽口小菜,还有一盘水晶藕糕。
姜姮吃完,赶在梁潇回来前,去院子里转了转。
长河落日,天边余晖绚烂。
灯火荧煌,廊庑掩映,篾竹细帐在晚风和煦中轻轻摇晃,落下一地斑驳影络。
姜姮盯着落在裙边的影子发呆,侍女引人进来,笑着说:“王妃,谢夫子来看您了。”
她有些微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去,却果真见谢晋踏着晚霞朝她走来,褒衣博带,清雅宜人。
他在姜姮跟前站定,冲她慈和一笑:“姮姮,我回来了,来晚了,你不会怪夫子吧?”
姜姮目光微有呆愣,旋即敛衽冲谢晋施弟子礼,“能见到夫子就好,不拘早晚。”
两人寒暄过后,进花厅喝茶。
谢晋早就听闻姜姮有孕,再加上姜家复爵,他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几回欲言又止。
花厅内未燃熏香,只在煴檀香案上的羊脂白玉梅瓶中插了一把梨花。
花瓣洁白如雪,花枝婆娑伸延。
谢晋弯身坐在香案后,叹道:“我去见过墨辞,他情绪极为不稳,你要多安慰他,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若有丝毫行差踏错,后果不堪设想。”
姜姮点头应下。
谢晋提及朝中局势,这些年崔氏凭借裙带迅速崛起,特别是王瑾死后,趁机吸纳了部分残余势力,虽无法和梁潇抗衡,但仍在朝堂占据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