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崔元熙看上去微醺,举着酒樽敬过梁潇,晃悠悠道:“我前些日子整理王瑾一案的卷宗,发觉了一桩有趣的事。”
败军之将,无人关心,只当给东道主面子,敷衍地看向他。
“这厮在陷害摄政王的同时,竟指使人在坊间散播谣言,说我当年监斩梁渊世子时动了手脚,以牢中死囚代替,暗中救出了梁渊,以谋后事。”
话音落地,席间霎时静悄悄。
崔元熙恍若未觉,晃着杯中美酒,笑道:“王瑾这人本事不大,心倒不小,妄想一箭双雕,把我也给绕进去了。幸亏摄政王雷厉风行,早早将这人收拾了,不然留着也是祸害。”
梁潇冷眸看他表演,姜墨辞却耐不住,问:“那么传言是真是假呢?”
崔元熙一愣,笑意更浓,似是笑他单纯,亦这问题荒谬,他道:“这怎么可能呢?不过是当年局势乱,天牢里跑了几个死囚犯,而大理寺刑官又用刑没个分寸,伤着了梁世子的脸,导致行刑验身的时候多费了些周折,所以才生出来那样的传言。”
“斩他可是先帝下旨,我敢违抗吗?”
他说话虚虚实实,明面上是在澄清,却好像故意给人希望。
姜姮凝神听着,手不自觉绷紧,将茶瓯握得咯吱响。
梁潇转头掠了她一眼,问:“你相信吗?”
姜姮沉默片刻,道:“我宁愿相信他还活着。”
“活着又能怎样呢?”
“不怎样,能活着,总比死了好。”
纵然知道崔元熙这个时候提辰羡必然是不安好心,想要搅动浑水,乱梁潇的心,可还是被他撩起几点希望的火星。
姜姮一整场宴都心不在焉,梁潇的脸色亦越发难看,哪怕崔元熙和顾时安中间对诗助兴,也未换来他半分展颜。
宴席匆匆而散,崔元熙亲自送梁潇和姜姮出宅邸,应酬了几句,待两人上了马车,目送他们消失在街巷尽头。
梁潇下颌紧绷,车外撩动的树影映进来,显得神色阴翳,他冷声道:“你就算真在心里盼望他还活着,也多少顾及下我,谁不知道你们的关系,那么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给谁看?”
姜姮正在出神,闻言不由得皱眉:“弟弟的命还不如你的面子?”
“什么弟弟的命?”梁潇讥讽:“崔元熙的话能信吗?以他的立场,留着辰羡的命做什么?专用来对付我吗?他若有这般远见卓识,我倒真要佩服他。”
姜姮道:“可是当年大理寺监牢出了那么多意外,桩桩件件都与辰羡有关,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然呢?”
姜姮垂下头,勾颤手指,不想再与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