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徽目中犹带迷蒙,稀里糊涂往帐内瞟了一眼,乍见梁潇坐在榻上,依稀是在朝她翻白眼,只是身体太过虚弱,这白眼翻得不如从前威慑有气势。
她心中大喜,一下蹦起来,撒鹰似的冲进帐内。
姜姮把在隔壁煎药的姬无剑唤来,与他说明情况,他亦喜上眉梢,长舒一口气,吩咐侍女去请医官,同时遣人出去召虞清和顾时安。
做完这些,姜姮再回到寝阁时,梁玉徽正半靠在梁潇怀里哭。
梁潇虚拢着她,脸色阴沉如铁,眉间浮染凶煞戾气,阴恻恻道:“玉徽,你放心,我定会将伤曹昀的人抓出来。”
后面的话不需详说,但是语气已有了“五马分尸,凌迟车裂”的气势。
梁玉徽梨花带雨地抽噎,像个温顺柔弱的小女孩,靠在兄长身边,被他安慰,听他允诺,最后被他哄出了寝阁。
姜姮端着药,把碗沿送到他唇边,道:“喝。”
梁潇稍稍挪动身体,伤口处立即传来深彻的痛,痛得他冷汗涔涔,脸色虚白。
姜姮只得把一直给他喂药的瓷勺拿出来,把他摁回榻上,一勺一勺喂他喝完药。
她喂的不是梁潇,是大家的生机。
梁潇却无半分自知之明,凝睇着姜姮为他忙前忙后的身影,叹道:“这场景,活像做梦一般,我究竟是醒了还是没醒?”
姜姮倒了半碗参汤进来,毫不客气地给他灌进嘴里,惹得他咳嗽不止。
直到咳出了眼泪,朦胧地睇向榻边美人,梁潇才道:“好了,我知道我是醒了。”
他被参汤吊着气,得以艰难坐起来,倚美人靠,隔帐见了顾时安。
虞清果然在前线指挥战事,暂时脱不开身,但他嘱咐了顾时安一些事,由他代禀。
两人关起门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但这些都暂时和姜姮没有关系了,她扶着腰回到偏殿,在那张软褥绣榻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她太累了,由身至心。
醒来时窗外仍旧是黑的,她神思迷糊,辨不清自己睡了多久,依约听见书页掀动的声音,抬头,见梁潇半躺在窗边绣榻上,手中拿着像战报的锦封折子,正拧眉看着。
姜姮愣了少顷,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回到寝阁,正睡到了原先梁潇躺着的卧榻上,而他被挤去了那方更小更硬的绣榻上。
梁潇听到动静,抬起头,目中柔光温隽,道:“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看上去你好像真的很累了。”
姜姮嗓音微哑:“我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