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姮忍不住笑:“不过是些孩子,要是真孟浪,我就不让他们进门了。”
辰羡仍旧不服气地嘟囔:“想当年,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日夜所思皆是家国天下,社稷安危,他们可倒好,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难怪大燕国运江河日下。”
正说着,一个妙龄女子匆匆奔进来,神色仓惶,直冲辰羡而去,双手颤颤抓住他的胳膊,眼底泣泪:“孙夫子,不好了。”
姜姮把手从算盘珠子上移开,仔细打量这姑娘。
她穿一袭嫩鹅黄窄袖绫衫,配泥银褙子,梳双螺髻,远山眉如画,高鼻琼腮,粉艳薄唇,甚是清雅秀丽的长相。
姜姮觉得她眼熟,在一旁听她和辰羡的谈话,才想起,她是那位名满闽南的鸿儒檀令仪先生的千金,檀月。
她至多十八九岁,印象里是很沉稳娴雅的女子,而今却哭得梨花带雨:“父亲和许多畅行新政的叔伯被大理寺连夜缉拿,听闻是摄政王亲自下的命令,罪名是蛊惑新帝,妄行不轨,谋夺神器。夫子,怎么办?我好怕,会不会和九年前那场祸事的结局一样?”
第67章 . (2更) 为什么得到她却不珍惜……
辰羡一边絮絮低语, 安慰着檀月,一边看向姜姮。
姜姮早就不是从前那娇滴滴的贵女,软弱得需要妥妥捧在手掌心里, 她甚至冲辰羡勾唇,示意他自己无事,让他安心与檀姑娘说话。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书铺里本就没什么人光顾,姜姮干脆关门落栓,去耳房烧了壶水,冲泡出一壶六安瓜片,端进去。
她亲手递给檀月茶瓯, 檀月接过,哽咽着冲姜姮低眉:“叨扰娘子了,我实在是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了。父亲的好友是不少,可不是被抓进牢里,就是避而远之。父亲临出事时嘱咐我回槐县, 他说孙夫子是人品贵重值得信赖的人, 我这才舔脸来相求。”
姜姮柔声安慰她:“姑娘莫要多想。我时常听郎君回来说,当初檀先生对他多有照拂, 若非谭先生, 东临书院也不可能破例给予郎君教职。都是读圣贤书的, 且不说有恩必报,单是檀先生忧国忧民的大义之举,也值得世人钦佩。”
檀月抽噎,半晌才含着泪道:“到如今, 我都不知父亲做这些事情的意义何在?他一心为国为民,眼看连身家性命都要搭上,而今却落得这境地。”
辰羡又抬头看姜姮,这一回儿姜姮却没注意到他,只是看向窗外,目光略有些空。
檀月在槐县举目无亲,辰羡和姜姮干脆将她带回家里,她舟车劳顿兼一路担惊受怕,又哭了小半日,早就疲惫不堪,一着床就沉沉睡了过去。
见她睡了,又哄睡晏晏,姜姮才和辰羡出来,在田畦间漫步。
落日镕金,晚霞华灿斑斓,镀在田野里,远处炊烟袅袅,万家灯火,景致甚是温馨宁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