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沐,你还真是厉害,跑到槐县去躲着,和辰羡做了一年多的夫妻,连孩子都认在他名下,你是当我死了吗?”
他竭力让自己的话说得威严有气势,可到最后还是平添几分幽怨,梁潇暗啐:没出息的,活像个怨妇。
姜姮抬眸掠他,曈眸若冰,疏疏凉凉,倒映着极寡淡的光。
梁潇最见不得她这副样子,语气中含薄怒:“说话。”
姜姮道:“你是摄政王,熟读《大燕律令》,若是夫妻实在过不下去了,有无解决之法?是不是只能这么熬着,待一个把另一个熬死,或是一个把另一个熬疯?”
梁潇语噎,半天才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若要按照律法来算,你欺瞒摄政王,别嫁他人,该被当众施鞭刑。”末了,他生怕没有气势,又添一句:“打得皮开肉绽。”
姜姮立即点头应是:“我愿意受鞭刑,使劲抽,皮开肉绽又怎么了,只要给我留一口气,能让我照顾孩子,我都甘愿。”
梁潇终于丧了气,喟然叹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姜姮却笑了,笑容清澈如水:“我不讨厌你,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过了,既然摄政王妃已死,就不要再让她活了,平白给市井添俱谈资,何必呢?”
梁潇凝睇着她,忽得生出几分希冀,凑至她跟前,轻声问:“姮姮,你是不是不喜欢金陵,不喜欢做王妃,我可以……”
话未说完,姬无剑进来了,站在綦文丹罗帐后,低声道:“殿下,檀姑娘想见您。”
这些日檀月住在摄政王府,时不时便提出要去大牢里看望父亲,梁潇无不应允。一来他委实看中了檀月,想让她入宫,免得梁祯被崔太后招进来的那些莺莺燕燕带坏了;二来,他实在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让她见一面,至少能换来几天安宁。
可这个当口,姬无剑进来说什么檀姑娘,却让气氛一时有些古怪。
梁潇觑向姜姮,她眉间澹静,半点波漪都不兴。
梁潇是失落的,可又不能撂下姜姮真去见什么檀姑娘,纵然自己问心无愧,也没有这个道理。
他微忖,冲姬无剑吩咐:“你让她进来,本王就在这里见她。”
大幅的綦文丹罗帐落下,隔着疏疏密密的罗帐,可见人影绰约,步履生花。
姜姮与檀月相处过些时日,与她算不得陌生人,如此朦胧看过去,立即便觉得她与过去不同。
衣裙钗环更精致,举止步态也更从容,气度婉约袅娜,像一朵开在春日里浸满露珠的娇花,芬芳堪折。
连声音都是娇柔欲滴的:“殿下,我明日还想去看爹爹。”
梁潇只是下令缉拿檀令仪,迟迟不做处置,且对檀月礼遇有加,日子过下来,连檀月也看出来梁潇并无杀意。
自从新政祸起,她随父在外流离数年,尝尽颠沛心酸,许久没过这么安稳富足的生活,亦渐渐习惯了这红墙黛瓦内安谧平静的王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