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书时神情专注,白皙面庞乌黑束发,倒真有几分翩翩少年郎的单纯影子。
姜姮原本是不理他的,他爱倚靠窗也好,爱坐门前石阶也罢,进出视他为无物,可是今日,她要向他求个情。
正犹豫该如何开口,梁潇先一步察觉到她走近,那双漆黑凤眸蓦地亮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姜姮怀中的晏晏,冲她笑了笑,伸出手想要摸她的小脸蛋,可刚伸到一半,意识到什么,充满顾虑地看了看姜姮,又老老实实把手缩回来。
晏晏好奇地盯他,歪头嘻嘻笑开,像是在笑他傻模傻样。
梁潇“嘿”了一声:“你笑什么?”
晏晏吧嗒两片嘴唇,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脸。
小孩子手掌绵柔,厚若嫩笋,一巴掌下去自然不疼,还有种酥痒的微妙触感。
偏偏还笑得甜若甘果,让人生不起气来。
梁潇恨不得把脸凑上去再让她打一下,但在姜姮的注视下,他好歹忍住了。
他可以不要脸,但绝不能在姜姮的面前不要脸。
两人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没有从前的剑拔弩张刀锋相对,也没有多么亲密,介乎于中间,各有心事,谁也不知道如何先开口。
只有晏晏在母亲怀里无忧无虑地咿咿呀呀。
还是姜姮先开口:“外面的事进展如何?你曾说过不会滥杀无辜,这话是真是假?”
梁潇一听这话便猜到姜墨辞跟她说了什么,今早他送她们母女出府时就想到了这一层,姜墨辞是个热心肠,藏不住话,不可能不替顾时安鸣不平的。
他不喜姜姮这试探的话中潜藏的那份小心翼翼,刻意绕圈子,道:“要说这事,还是从辰羡而始。”
姜姮瞪大了眼,煞是惊讶。
梁潇把辰羡如何与宣叡合伙搜集证据状告朝廷命官科场舞弊一事说了出来,唇角微勾:“你曾说过要这天下百姓安康,盛世太平,若朝廷昏官不除,何谈盛世太平?”
姜姮默默理顺前后脉络,问:“你可有证据证明时安牵扯其中?”
“他和淳于彬来往密切,淳于彬既是主谋,他十有八九也牵扯其中。”
“十有八九?”姜姮曾见过顾时安在襄邑做县令时审案的样子,哪怕只牵扯一些不值钱的财物,也得力求证据详实。
梁潇好像不想与她纠缠这个问题,漫然踱了几步,道:“你并不认识如今的时安,他可是崔太后身边的红人,于朝堂后宫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若不趁这个机会杀杀他的威风,只怕有朝一日他要凌驾于我之上了。”
姜姮觉得好笑,顾时安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怎可能成为手握重兵重权的梁潇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