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寂上了马,微微一抬手。
众卫兵又是“刷”的一声,齐齐起身,翻身跃上马背,行动间有风雷之势,战马长鸣,方阵倏然调整,列成两条长龙,随在李玄寂左右,前方的旌旗展开,在风中张扬,上面写着苍劲的金色“燕”字。
李玄寂策马而去。
李子默连汗都不敢擦,匆匆骑着马跟上了阵列。
谢云嫣踮着脚,一直张望着,直到尘烟在眼前散去,连李子默的背影都见不得了,才垮下肩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拂芳领着王府的仆从一直安静地候在旁边,这会儿见李玄寂走了,才出声:“小谢姑娘,别愁眉苦脸的,身为武将,征战沙场是常有的事情,前面的老王爷和如今的王爷都是如此,以后世子也会如此,你慢慢就习惯了。”
谢云嫣蹭过去,扯了扯拂芳的袖子,小眉头都纠结起来了:“芳姑姑难道不担心吗?”
拂芳奇怪地看了谢云嫣一眼:“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家王爷骁腾善战,这世间难逢敌手,他若出马,担心的只会是别人。”
不是的,还是会担心,谢云嫣在心里小小声地反驳着,将军善战,却自古不许人间见白头,譬如老燕王李敢,在李玄寂之前,他也曾有过战神之名,一生叱咤沙场,未有败绩,唯一一次失手,就死在了北雁门外,尸骨无存。
血肉之躯,会流血、会受伤,会让亲者如眼下这般担忧牵挂。但是谢云嫣看着拂芳一脸理所当然的从容神态,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小声地嘀咕着。
“唉,我今天吃不下饭了,晚上也睡不着觉了,会一直想着他们,能不能给他们写信啊?我想嘱咐玄寂叔叔多照顾阿默,也想嘱咐阿默多多小心,也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听我的话,我爹说过,男人大多不听女人的话,这很要不得……”
不得了,小小年纪,为什么要这么啰嗦,拂芳听得头都大了,只好俯下身子,耐着性子哄她:“送信是不能的,军务大事,不是儿戏。既然你放心不下,这样吧,我叫人去庙里给王爷和世子烧香,求菩萨保佑他们这次平安无恙,一根汗毛都不少地回来,好不好?”
谢云嫣想了一下,扭扭捏捏地道:“只有烧香吗?菩萨会不会嫌弃我们太小气了?”
拂芳忍不住好笑,摸了摸她的头:“那么,我叫人为他们点灯供佛,用最上等的芝麻油,点水缸那么大的灯,点上三天三夜,这样菩萨就能看到我们的诚心了。”
“好吧。”谢云嫣勉强满足了。
拂芳松了一口气:“好了,那你赶紧回去吧,乖乖地在家,等世子回来我就打发人去告诉你,你不要着急。”
安信侯府的马车还等着,车夫一直朝这边探头探脑地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