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寂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一字一顿地道:“告诉我,莲溪寺在哪里?”
那迫面而来的煞气几乎要把知客僧吓趴下了,他战战兢兢地举起手,往北面的方向指了一下:“从这边山道过去,莲溪寺也不远,莫约就三五里路,在北山的山麓下,是座小小的庵堂,山门前有三棵银杏,殿下到时候一望便知。”
李玄寂抬头看了看天。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乌云堆积在半空中,黑乌乌地一片压住了山尖。风大了起来,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地上的落叶被风卷着飞来飞去,惹得小沙弥追在后面跑,嘀嘀咕咕地抱怨。
李玄寂拨转马头,一声清叱,飞廉撒开蹄子,朝北山方向跑去。
天色越发阴沉起来,连山风吹过来,都带着潮湿的感觉。
山道崎岖,曲曲折折,恰如李玄寂此时的心绪,他向来铁血铁心,杀伐果断,便是十七八岁的时候,也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情绪,千回百转,不知指向何处。
飞廉跑了莫约五里地,果然如知客僧所言,在山麓下看见了三颗银杏树,山门清静,石阶通幽处,石阶的尽处是一座庵堂,灰墙黑瓦,阶下生苔。
飞廉冲到门前,大雨正好“哗啦”一声倾盆而下。
李玄寂下马敲门。
一个小尼姑出来开了门,十分和善:“施主是来避雨的吗,请进。”
李玄寂牵着飞廉,跟着小尼姑进了莲溪寺,飞廉忽然叫了一声,脱开李玄寂的手,自己“哒哒哒”地跑过去,凑到佛堂的屋檐下,对着那边站着的一匹小白马挨挨蹭蹭,很是亲热。
那是雪里红。这小母马一见飞廉就害怕,“咴咴”地叫了起来。
“哎呦,那个那个,别欺负我的马。”谢云嫣听见声音,匆匆从里面跑出来,指着飞廉娇嗔道,“你真是个坏家伙,这么大个头,不能体恤人家点吗,非要挤过来做甚,人家不喜欢你了,走开走开。”
她这么说着,眼睛却朝李玄寂瞟了过来,眼波流转,欲说还休的模样,让李玄寂疑心她的话另有所指。
李玄寂端着一脸肃容,咳了一声。
谢云嫣这才慢慢吞吞地挪过来:“玄寂叔叔,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旁边的小尼姑恍然大悟:“施主是来找小谢师姐的吗?”
“我是她的长辈。”李玄寂严厉地道,“这孩子在家里受了一点委屈,就开始闹脾气,说什么要出家,十分顽劣,还望师父们不要被她蒙骗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个缁衣老尼姑从佛堂里走了出来,她身材矮小,面容平常,枯瘦衰老,站在那里却有松鹤清气,与这破旧庵堂相谐一体。
她对李玄寂合十一拜,不亢不卑地道:“在尘俗也好、入佛门也好,各有各的缘法,贫尼不强求,施主也莫强求,端看小谢自己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