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她面上浅浅浮起的醺然的红霞,一时间,自己也好像有些迷醉了。徐敛眉朝他轻轻一笑:“我送你的东西呢?”
范瓒动作一顿,俄而从怀中拿出了那包香囊,表情微微柔软,“您是说这个?”
她道:“是呀。打开它看看。”
范瓒将空酒杯搁下,轻轻拉开了香囊的银丝索。香囊很轻,他原以为里边装的是花的粉末,然而一探之下,他的面色变了。
她接过来,将香囊里的东西倒入范瓒那只酒杯中。
一片簌簌轻响,像是夜雪的声音,其实不过是一把银粉。洒上酒杯里的残液,渐渐浸透出紫黑之色。
范瓒看着她动作。他的身躯僵硬,血液像是一节一节地被冻住,月光从窗口探入,一寸寸将这明暖如春的喜房变作惨白的冷色。
徐敛眉又执起案上的酒壶,在壶柄下隐蔽的机括上一按,壶盖弹开,内里赫然分为两层,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酒水轻微地滉漾着。
她仿佛也有些怔忡,低头看着那酒壶,许久才低声道:“本宫原是想相信你的,范将军。”
“你是本宫的第五个丈夫了,无论如何,你比他们都要真诚得多。你说你会保护我一辈子,本宫原是想相信你的,范将军。”
“我——”范瓒手撑着床栏,摇晃着站了起来,她往后退了一步,蓦地抬起头来。
那一瞬,他竟在她眼中看见了一种冷酷而警觉的光,一种他在战场上时常见到的草菅人命的光。
“你在徐国为将,用你那只鹰传了多少消息到范?”她冷冷道,“其实范侯早已答应立你为储,只是为了让你在徐国待得久些,才特意放些障眼法吧?本宫真有些同情你的嫡母了。”
范瓒哑声道:“我——徐国同西凉交好,范国不得不考虑——”
“考虑杀了我?”她冷笑一声,“若不是本宫命人换了壶中的酒水,本宫此刻横尸于此,你便要做好准备,迎接西凉和徐的两面夹击。”
“不。”范瓒却摇头,“我会痛哭一场,然后杀了侯夫人和世子,再与徐世子联军合击与侯夫人勾结的西凉国。”
徐敛眉的表情僵住。
这确实是一条好计。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感到侥幸的后怕。
可她抿了抿唇,却冷笑道:“这是行不通的。”
未待范瓒反应,她已低下头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听见这个秘密,范瓒的瞳孔倏然扩大了,里头的痛苦如恶鬼般飞扑出来,昂藏的身躯支撑不住,好像随时都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