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敛眉是真的倦了,连日以来的忙碌早就抽空了她的身体,在男人到来的时刻就变得格外窒闷起来。就连在她怀里磨磨蹭蹭的小兔子也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徐敛眉望向窗外已拉下的夜幕,和那仍不止息的风雪,她想,可以停止了,这所有的试探和挑衅,所有的真的惶惑和假的温柔,都可以停止了吧——待这个冬天过去,一切便结束了。
所以,至少,让她先自欺欺人地度过这个冬天吧。
于是她拢着衣襟,回眸一笑,“公事谈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私事了?”
柳斜桥叹口气,“是不是可以谈谈,殿下为何总不回府了?”
她咬住了唇,“本宫——我近日忙得不可开交,你也看见了。”
柳斜桥走到她身边,将窗上的隔帘放下来,一边拉着她后退一些,才道:“殿下以国事为重,可也当注意身体才是。”
徐敛眉道:“本宫以往也都如此,并无大碍。”
“怎会无碍?”他道,“我总在等您回去的。”
她微微一震,却不敢看他的眼睛,稍稍背过身去,眼睫在灯影中忽闪忽闪。他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此刻害羞的侧脸、微红的耳根和轻柔的唇,这么柔顺的样子,几乎能骗过世上每一个男人——谁能想得到就在刚才她还说了那么多无情的话?似有若无地在他面前解释南吴灭亡的主因,将屠戮的罪责都推给了那个为她而死的丈夫,还连带为胜利的自己叫了冤——谁能想得到呢?她为了自己的国家,当真是什么都可以做啊。
到了这个时候,柳斜桥才发现自己因太多天不曾见她,已然要连她这种傲慢的宽纵都快要忘记了。他想嘲笑她,却更想嘲笑自己,她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她是他灭国的仇人,祸国的妖女,引楚厉王入侵南吴的始作俑者,在他父亲与兄长的尸体之前面无表情的帮凶——
身体的本能是拥抱和抚触,可他却不能举步上前,咫尺之距,连对视都成了奢侈的背叛。
袖口上被人轻轻地牵住了。他低头,沿着她的手看去,她却仍然没有看他,只是那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地侵略过来,从袖口攀上他的手腕,又悄无声息地落入他的手掌。
他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朝她望过去时,目光是动摇的冷。
她指尖颤了一颤。旋而她抿了唇,轻轻道:“我不过去,你便不知过来么?”
(二)
柔软的地衣上,凌乱摊开的一本本奏疏都被推到一边,沾了冷雪的衣物扔了下来,轻飘飘地还未落地,人便重重地压了上去。柳斜桥将手撑在徐敛眉两侧,稍稍抬起身子来注视着她,浅色的眸子里反射出她自己故作镇定的模样。他的呼吸灼热,眼神却是冰冷,这让她不禁有些害怕,依赖地将手环住他的颈,想求得一点两点他在意她的证明——
“我若不曾过来,”他平静地说着,将她的乱发捋到耳后,“您待如何?”
她却只有笑,“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拿你没有法子。”